晨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沈润坐在她身旁,一时无言。
两人并肩坐了一会儿,晨光突然头一歪,闭着眼睛靠在了沈润身上。
沈润知道她累了,学着以往火舞的样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圈进怀里。
晨光躺在他的怀里,比靠着石头舒适,没一会儿,居然沉匀了呼吸,睡着了。
三大坑的尸骨就眼前,晨光正熟睡,晏樱在小酌,寂静的墓穴里,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沈润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晨光乌黑的发,良久,他抬眼,望向越喝脸越白的晏樱,忽然问:
“你刚刚说的‘吞噬’是怎么回事?”
晏樱轻笑了一声,斟了一盅三味酒,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淡道:
“你可知巫医族是如何养毒物的?”
“如何养?”
“将剧毒的毒物放到一个罐子里,以灵血为引,令其躁动,嗜杀,相互吞噬,四十九日之后,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一个,会被巫医族人取出,饲养起来。”
沈润的心脏怦怦跳动,头颅仿佛也跟着怦怦地跳动起来,混乱的快跳令他不安:“这与你之前说的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晏樱看了他一眼,唇角扬起,似笑非笑,“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润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那一刻,仿佛血液在逆流,指尖因为缺乏血液的流动,变得僵白颤抖起来,他整个人都是冷的,似乎有什么压住了胸口,他觉得自己就快不能呼吸了。
“不仅如此,”晏樱眼望向面前的殉葬坑,里边尸骨堆叠,难以想象当年殉葬时会是怎样一副惨烈的场景,他张合着嘴唇,轻声喃道,“她是灵体争夺战里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也是在那时她成了失败品。”他不像是在和沈润说,语声轻慢,仿佛是在自语,他的眼始终直视着殉葬坑里的尸骸,将酒盅缓缓地放上嘴唇,他一饮而尽,长而卷的眼帘遮住了他波动的眼神,“不过正因为她,灵体争夺战被废止,倒是因此活了一批人。”
沈润似乎明白了,又有许多不明白,他一知半解,然而直觉告诉他,不能再追问下去,不能再知道更多。继续刨根问底,他的心境会变,一旦他的眼里流露出哪怕是一丝的不忍,敏锐的她也会察觉,那个时候,连带着她的心境也会变。
恍惚间,他仿佛明白了晨光为什么会选择他,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人世间的人,他能在这人世间给她的心一方净土,她在看着他时不会想起许多,不会想起太多时她就会觉得平静、宁和,她会单纯的喜怒哀乐,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晏樱靠在石头上,单手撑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问了?”
沈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问了。”
“为何?”他不想问晏樱倒是想说了,他想问时他不爱回答,他现在不想问,晏樱却起了回答的兴致,“她的过去我全都知道,你若想听,我可以尽数告诉你。”他两指捏着酒杯,弯着唇角,笑得邪魅,如一只诱人堕入地狱的恶魔。
“我不想听。”沈润淡淡地道,眸光柔和地望着怀里的晨光,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过去怎样都无所谓,只愿她日后笑颜常开。”
晏樱盯着他低下去的侧颜,冷嗤了一声,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胆小鬼!”
他叱骂了一句。
沈润也不在意。
就当他是胆小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