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失笑,回头。
成安将手上的木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枚金嵌红宝石花胜。
沈润将他曾经收藏的那枚红宝石命人打造成了一只花胜,凤凰衔珠的样式,镂空累丝的工艺,纯金的凤鸟口中衔着一颗红宝石,那颗宝石是最上等的成色,至纯至艳,鲜红如血,凤鸟的翅膀上缀着翡翠和珍珠,两侧有金珠成串垂下,形成流苏,华贵无双,价值连城。
他将匣子里的花胜取出来,手持凤鸟翅膀的两端,亲手将其插进晨光的发髻里,并让前端的红宝石垂下来,垂在她的前额。
晨光先是微怔,在他为她佩戴上花胜时,她没有动,那一刻他遮住了她的视野,她只能看到他雪白的衣衫。他修长的手拂过她的额间,将垂在额前的流苏整理了一下,然后他望向她的眼。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对着她时,大部分时候她都能看得出来他是高兴的。
他唇角微弯,弧度就像月牙一样,晨光似被他的微笑逗引了一下,心底深处某一根弦似轻轻一跳。
这一刻,她仿佛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思,她勾起嘴唇,嫣然一笑,转身,她一步一步走上长阶。
孤身一个人,周围有清风吹过来,头顶,似乎阳光独照着她,照得她有点热。金冠很重,衣裙亦很重,使她不得不挺直了腰板,抬高了脖子。
她望着高处的御座,花费重金打造的,打造了许多年,纯粹是按照她的兴趣打造。
她喜欢这把椅子,但她并不痴迷。
没有什么能让她痴迷,她走到那把椅子前,宽大的裙摆在地面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她坐在了椅子上面,放眼望去,整片广场尽收眼底,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身穿朝服的大臣。
听说会“一览众山小”,还会“高处不胜寒”,可是她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她的心出奇的平静,也不曾感受到独自一人的寂寞,她望着众臣在她坐下去的那一刻立刻跪地伏拜,高声嵩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晨光在心里想,“吾皇”这个词放在她身上了,真有意思。
这么多人竟能同时齐刷刷地跪拜下去而不发出一点声音,真有意思。
她笑了出来。
流盼一笑,天地失色,万花羞落。
御阶下,沈润仰头,望着她,看出了她的欢乐,失笑。
远处。
晏樱见状,亦弯了一下唇角,他的预料是正确的,即使是在她自己的登基大典上,她也不可能端庄,“端庄”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估计也不会。
窦轩懒洋洋地靠在高背椅子上,手拨着串珠,漫不经心地盯着晨光瞧,美人果然还是应该配华服,这一身可比她平常不施粉黛的样子好看多了。
晨光高坐在御座上,有浮云从太阳底下悄无声息地飘过,阳光在被遮挡了一瞬之后,沿着正中央那一道中轴线,穿过伏地的群臣,又一次落回到她的身上,暖洋洋的,鲜丽的红唇扬起,她含了笑意。
七月二十日,手握凤冥国政权整十年的凤主殿下在赤阳国和苍丘国两国的见证下于晨光宫登基为帝,年号“圣昌”,时二十八岁,史称“圣武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