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什么发现么?”司晨轻声问他,白天时他去查探村庄,大概已经暗中查遍了。
“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我将整个岛都走遍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若是暗藏猫腻,应该守卫森严才对,就算不是全岛都守卫森严,至少也是某个地方有守卫看守,这里没有,房子都是普通的民房,人也都是普通的村民。你去织布房那会儿,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出船去捕鱼了,村里只有妇孺。这里和普通的渔村没有两样,除了你说的这里的夫妻不能同房,孩子要单独教养,这些有点奇怪以外,山下面我真没发现异常。不过……”
“不过什么?”司晨问。
沈润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反问:“当年你从龙熙国回到凤冥国以后,你为了废止火教,真的杀光了所有信奉火教的教徒?”
不等司晨回答,晏樱慢下脚步,看着司晨笑道:
“何止杀光,凤冥国可是宗教和皇权并列甚至宗教高于皇权的国家,这样的国家,她居然有胆子将国教废止,不仅把拒不改教的火教徒活活烧死,还下令所有百姓砸毁火神像以示脱离火教。砸毁火神像在凤冥国来说是比弑君杀父还要严重的罪行,是会被天火烧死的。‘不用等被天火烧死先被我烧死吧’,她那个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这么狠毒的女人,凤冥国人居然没有把她推翻,也是奇迹了。”
沈润只知道凤冥国原来的国教是火教,具体情况他并不了解,凤冥国一直闭塞,他也没办法了解,只是隐隐觉得他们的宗教很邪乎,就像是不开化的乡民一般因为愚昧所以邪恶。可他到底是不了解的,虽然后来他知道了在她成为凤主之后废止了火教,可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听晏樱这么说,他突然意识到了凤冥国的宗教清洗大概是不亚于战争的血腥,只是因为凤冥国人少,又地处蛮荒,关起门来自洗,没有太多人注意。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中土,百姓早逃往别国了,别国早就以这个作为借口合力攻打了。
沈润看了司晨一眼。
他不是不知道她心狠手辣,他现在已经习惯了,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的狠辣,只是在偶尔,他觉得她清洗般的剿杀行为过于简单了,就像是兽群一样。人的世界并不是都杀掉就行了那么简单,肆意杀戮有些时候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但大多数时候会适得其反,她认为作用快的方法他并不太认同。
“你可知道历史上的暴君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他见晏樱噙着笑继续对司晨说,“给臣民制造恐惧,让他们的身心被恐惧支配,用恐惧使他们臣服而不是让他们心悦诚服,这样的暴君不是被推翻被自己的臣子杀死,就是被囚禁每天被折磨一直到被折磨死。”
司晨瞥了他一眼,冷嗤道:
“说的就像是你不杀人一样。”
“铲除异己和取人性命是两回事,我以前就告诉过你,虽说铲除异己最后也是取人性命,重点在于名正言顺。名正言顺、一步一步铲除,最后取走性命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可你一直是在简单粗暴地杀戮,不合你的心意、不让你高兴,你连罪名都懒得捏一个,直接就把人杀掉,就因为你这样,你留了许多原本可以避免的后患。就比如废止火教,你应该一步一步地来,让凤冥国的百姓逐渐厌恶火教,推波助澜,让民间的厌恶情绪越来越重,一直到厌恶感到巅峰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火教铲除了。”
“顺应那些老东西的意思,在他们的操纵下重新成立长老会,叩拜火神像,一步一步来,在那些老东西的眼皮子底下加深火教和百姓之间的对立,等到十年以后民怨到达顶峰,再顺应民意将火教铲除,把本可以做很多事的十年全部用在除掉一个宗教上,只为了留一个贤名,好受到爱戴?我不稀罕。我做我想做的,谁拦着我我就把谁杀了,至于被百姓厌恶遗臭万年更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会找一个聪明的史官撰写史书。
我看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这个摄政王到底还能做多久吧,你连皇族的血统都没有,一旦哪一天让人推翻了,你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到了那时,不会再有哪个女人伸出大腿来让你抱了。”
“就因为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原本可以彻底了结的事到了你手里一样一样地出纰漏,我说的话你听不进去,还这么盛气凌人,你现在还不如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