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沉着脸看着她,盯着她看了两息,然后垂眸,冷声道:“你可以出去了。”
晨光无奈地望着他,说:“小润,若是我一直不回答你,你打算气多久?十年吗?我可没有那么久的时间陪你生气哦。”
若是往常,沈润一定会觉得她这句话是在和他抬杠,可现在,她对他说这句话时,他却蓦地想到了她在他面前发作时的惨状,他的心倏地揪了一下。
这几天来,他一直明白却始终不愿意去思考的问题又一次浮了上来,在她面前这一次这问题浮上来时显示得尤为清晰。
她会死吗?
不,她不会。
在问题甫一浮上来时,他就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她不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才二十几岁,她能吃能睡,就算她体弱多病,可他认识她时她一样体弱多病,还不是好好地活了这么多年,而且不发作的时候她神采奕奕,还有心情气他,她一定不会死的。
她不会死。
沈润在心里说。
他望着她,胸口窒闷。
他凝望她的眼神里掠过了一闪即逝的复杂情愫,好像有些伤感。这复杂的情愫印入晨光的眼里,让她愣了一下,有一瞬,她乱了呼吸。
不过她很快定下心神。
她弯起唇角,嫣然一笑:“小润,听说东边有个湖,我们去看湖吧。”
沈润望了她一会儿,将拿起来的奏报放下,沉默地跟着她出了营帐。
……
沙漠中的湖水,不同于中原里湖水的明媚绮丽,这里的湖水被一望无垠的荒漠包围,恢弘大气,又苍凉虚无。
沈润坐在黄沙中,望着明亮如镜的湖水,头顶阳光炽烈,却因为有凉风从湖中央迎面吹来,并不炎热。
沙漠中的风景和沙漠中的人一样,明艳,却怪异。
沈润感觉到身上一沉,晨光躺了过来,懒洋洋地躺在他的腿上,肚皮朝上,让他想起了梦里的那只黑白猫,她白裙如雪,长发如墨,还挺像的,就是梦里的那只猫又大又肥,她却一点都不胖,瘦得像竹竿一样。
她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去在乎的人,不管气氛多糟糕,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不管场合,不管地点,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会靠过来,只要她高兴,她想走就走,一切只凭她的心情。她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她只要自己高兴,一定要对方去纵容她。
真是一个任性到放肆的人。
沈润在心里想。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毛。
沈润自己也知道,他很容易对晨光心软。说不出来是为什么,最开始大概是因为觉得她性情温软善解人意懂得分寸,对男人来讲,她是一个美丽又可爱的姑娘,无可挑剔,这样的她偏偏又时常病弱,这更激发了他内心的保护欲,只要她做的事不出格,他一般不会责备她。
沈润想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认准了他对她的保护心,她以这个作为基准点,一步一步将他逼退。她试探着他的底线,利用各种方法诱使他退步,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退让了许多步。
可她还不满足,她得寸进尺要求他退的更多,而这个时候的他尽管已经意识到他被耍了,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纯洁无邪的小仙女而是头顶长犄角的恶魔,可二人在这段关系里的定位已经成型,他在不知不觉间失去的阵地已经抢不回来了。
也不是抢不回来,而是一旦决定抢回来,他很明白,那个时候就是他二人决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