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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诺所说的“没有灵魂”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包括米拉在内众人虽然可以听懂,但却不确定自己是真的能够明白。
“灵魂是什么?”——这个问题即便是最出色的哲学家甚至一位贤者恐怕也无法给出令所有人都信服的说法。
倒不是因为它太稀有太高深古怪,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这样,但灵魂的解释多种多样人们没能有统一答案,实际上还是因为它过于普遍。
除了少数好面子的少年和长不大的青年,大部分人在涉及到自己并不拥有过的,并未曾接触过的东西时,都会虚心听从那些此界行家老手的说法。而不是急着抬杠,班门弄斧。
经验和认知的差距运用在人类社会当中,令从国事到家事,从原始的村庄到一整个王国帝国,人们都会本能地去相信那些长者。
因为他们经历过许多年轻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体会过更多他们没体会过的事物,所以更加地具有发言权。
在帕德罗西上流社会流行的冒险小说当中凡是出场有贤者一类角色必定是留着一把长长白胡子的年长男性,便是由这种理念所延伸出来的刻板印象刻画。
又长又白的大把胡须代表了年长,而年长代表着见多识广,用以刻画一个富有智慧的角色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但也正如那些冒险小说当中会描写的那样,人们尊重那些经验更加丰富的人,是因为他们总是能够在自己所不知晓自己所不熟悉的事物上头凭借丰富的经验给出一个可靠的答案。
如何赢得一场战争?如何制作一把出色的武器?如何去哪里寻找了不起的宝藏?
这些东西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所以不管正确与否他们只能相信那个发声的人。
可灵魂并非如此。
各地早期的多神教信仰乃至于“精灵”这个词汇都是与此相关,在教会崛起之前,各地的人们存在的信仰都是泛神论。“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的说法在拉曼语之中至今仍旧存在,虽然意义如今被教会所篡改,但最初是源自于人们相信万物皆有灵,若是不善待世间万物的话便会受到报应这样的想法。
因为这世界上所有有生命的,所有的人、精灵、矮人、侏儒、兽人;所有的龙、杂龙、龙蜥、爬行生物;所有的飞鸟游鱼,所有的走兽虫豸;所有的你和我,都有着自己的魂灵。
我们的思考与自己的灵魂相关,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的性格我们的一切感情相关都是发源自灵魂的。每一天人们都离不开它,若是有谁跳出来说他自己对于灵魂的理解最为深刻是绝对权威的话,我们引用一位拉曼学者对此的嘲讽,人们必然会如是答复:
“您的下一篇该不会是权威的空气呼吸方法吧?”
正是因为每个人都拥有而且每天都在体会,对此人们所拥有的说法也各不相同。即便是白色教会这种在信仰层面上与灵魂关系暧昧朦胧的庞大宗教,在涉及到这个问题时也避重就轻,只提及“那为人行善者死后灵魂将入天国,与神与真善美日日为伴;而那多行不义之徒,则将堕入地狱,迎来永世不得脱身的煎熬。”。
教典的攥写者显然是个老油条,而这些模棱两可的说法造成的争吵也正是白色教会分裂的缘由——但让我们话归原处。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明白灵魂,至少是自己的灵魂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每个人都可以体会到自己的自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世间万物,其他人善意的温暖,恶意的冰冷。这些东西,我们将之统称为灵魂,确实有着自己的道理。
可灵魂本身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它与自我、与思想与情感相关的话,那么抽离了这些,人仍旧还能活着吗?
“她是所有活物的公敌。”
奥尔诺的话语回荡在众人的心中。
魔女没有灵魂,可她确实是能够行动的,至少在外人看来是“活着”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生命到底是什么?灵魂,又是什么?
——米拉打住了,没有继续思考下去。
理智的人都会选择止步于此,若是拥有信仰的话更是这样。
尽管才仅仅十来岁的年纪,我们的洛安少女却见识了太多太多。她在很多地方上已经舍弃了孩童会有的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而是学会了大人才懂得的妥协和避而不谈。
这方面上来说显得有些讽刺,人类社会的很多人际关系甚至是整个阶级的存在,你曾以为存在如此久远那必然是牢不可破的东西,其实都是以微妙的平衡维持着的。
看似紧密的盟友关系不过是因为其中一人掌握了另一人的把柄,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就会造成巨大的动荡乃至于战争。而因为有利可图,他们就维持着这样表面上的和平与友好,默契地秘而不宣。
话不嫌多天天在讲道理仿佛什么都懂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智者。懂得读懂气氛,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该,拥有自制力才是一个聪明人应作的。
虽说有的时候不那么聪明、冲动一些也并非坏事,但在眼下这种情况,米拉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深究下去为妙。
一个是因为队伍当中存在着大量的白色教会信徒,奥尔诺身为精灵身为文化截然不同的异族提出这个问题都已经让他们反应剧烈了,若是再有谁去触碰这块逆鳞,显然只会导致队伍内部矛盾尖锐起来。
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在有潜在威胁的情况下再来内斗。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女孩觉得自己并不能够搞懂这个问题。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是她的一贯原则,因为空闲的时间没有那么多每天都要为了生活疲于奔命。
若是在与眼下无关的事情上头浪费太多的时间,那么只会导致应该做的事情没能做好罢了。
战马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着,把心思从因为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的胡思乱想状态当中抽回来,米拉开始发挥她的职责左右地观察着周边环境警戒起来。而在她的左前方,我们的贤者先生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抓着缰绳。
亨利卸下了之前给那把长剑配的腰挂以及剑鞘。帕德罗西式的剑挂就跟盔甲一样设计精良。用两个复杂绳结固定的剑挂不仅可以根据剑鞘的尺寸自如调整,也可以通过前后挂带系在腰带上的位置调整长短,从而改变剑斜挂在腰上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