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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付江跟团员们一样住的没有客厅的标准房,给杨景行开门的是尤老师,他似乎也只能站在门边了,房里的沙发、床、茶几、脚蹬都尽量充分利用了,可还是有好几个人只能站着靠着。
氛围看起来倒还不错,屋里的二十二张面貌都显得挺有神采,没见拥挤的烦躁和开会的困怠,首席二胡还惊喜地离开沙发:“回来了。”
杨景行也满脸堆笑地答应:“哎,耽误了会。”
坐着的人陆续站起来,都挺灿烂的,年轻的琵琶演奏员还分享脚蹬:“杨主任来坐会。”
“不用。”杨景行客气着还扭捏起来:“之前人多没好意思说……真的感谢各位老师,感谢文团长,谢谢。”说完的样子就显得真诚了。
一屋子人各种表情和叹词,大多都不太愿接受杨主任的话。文付江也用一种原谅的笑容往作曲家跟前走,劝告的语气:“民族乐团还有谁不把杨主任当成我们自己一家人?今天还说这样的话,杨主任是不是见外了?”
大伙纷纷附和团长,神情都亲切得真像一家人,尤老师似乎也很赞同。
王亚明也冲作曲家发难:“不管杨主任怎么想,反正我们跟杨主任是不讲客气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首席的话也得到热烈响应,扬琴演奏员大声突出自己:“杨主任到乐团来我都觉得他是来上班,经常碰到了我也只随便打个招呼。”
宣传处主任跟大家一起哈哈好笑:“小岳你这么说我怕杨主任会多想,杨主任也没天天上下班。”
杨主任自己还没明白要多想个什么呢,小岳又连连摆手否认:“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付江呵呵教育起团员来:“你们年轻人应该学习,我年轻的时候骑自行车也坚持接送女朋友。”
团长自曝丑闻,大家顿时兴奋欢乐了,王亚明还使坏:“那下次见到太太我们得问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了?”
简直无组织无纪律了,文付江只好嘿嘿后变得正经一些再对杨景行说:“玩笑归玩笑,对杨主任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也很佩服做实事的人,所以这么多紧密合作过来我从来不跟杨主任官腔辞令,尽力把工作做好,朋友之间,会心!”
大家颇有感触,杨景行就为难了:“本来还有好多感谢话,那我就不说了?”
前辈们纷纷支持赞赏,二胡首席知性的样子:“为什么杨主任跟三零六能碰撞出那么多精彩的火花?我觉得就是因为你们之间有那么亲密的创作关系,我不是指别的,仅仅说这种创作关系,我就觉得非常美好,特别有成效。《花腔》、《无穷极》这样的作品,真的能感觉到是在深厚的友情基础上诞生的。”
说起艺术,大伙都严肃安静了些,首席三弦就只需要轻声感悟:“高山流水觅知音,我个人觉得这是中西方音乐在追求上的显著差异之一。”
行业内谁还不能聊点这些,今晚的主持人也发表:“起源和历史的差异,西方是宗教音乐和宫廷音乐,而我们的诗词歌赋创作流传于文人雅客之间,表达的内容更不一样。”
首席三弦越来越正经:“所以今天听众这么出奇的反应,思考起来恐怕更多人还是流于表面,可能还停留在生理感官刺激层面,当然我并不是说有什么不对,毕竟有文化差异。”
首席二胡看想同事接话讨论:“听众的习惯和目的不一样,经过这么多体会我可不可以大胆猜测杨主任这件作品的创作情景和目的也跟以前很不一样。虽然这么受欢迎,但是第二交响曲让我感觉作曲家特别自我,演奏中有一种难以把握的感觉,事实证明听众也一次又一次被震惊,这种感觉跟杨主任为三零六创作的作品很不一样,那种亲密的交流好像少了一些。”
大家不得不思考起来,场面简直艺术到做作,杨景行回过神:“王老师你们坐,请坐。”
有位子的人互相客气着坐下,宣传主任又突然呵呵起来,笑了好几声让大家有足够心理准备后再开口对也才三十出头的首席二胡说:“李老师我说句真心话,你跟齐团长她们站在一起也是个大学生的样子,不说都看不出差别。”
那是那是,文付江也呵呵告诉杨景行:“李老师也是远近闻名民乐一枝花。”
这些人是不是开始被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侵蚀了,二胡演奏员居然:“李老师的意思这么明白了,杨主任是不是得考虑一下?”
杨景行像个二百五傻呵呵。
李老师无奈叹气恼火:“我说你们这些人,今天这样日子,民乐史上第一次,说是里程碑也不过分,还说这些话是不是觉得杨景行好欺负?”
虽然同事是半真半假的样子,但大家还是保险起见收敛了放肆,宣传主任赔笑跟李老师说明:“太高兴才开个小玩笑,杨主任这么大度怎么会往心里去。”
杨景行继续呵呵。
“都很高兴。”文付江踱步准备吟诗的样子:“值得高兴应该高兴!但是不能只顾着高兴,杨主任没来我们就在讨论,除了庆祝我更要思考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做,怎么做最好?”
杨景行质疑:“这几天这么辛苦了,先休息一阵吧。”
“也想休息呀。”文付江是没办法:“我们刚上车那个维诺妮卡就给联系老张,打商量能不能晚一天返程,几个采访还有美迪西电视台都联络上了,SinoTv还有好几家也跟我好说歹说……是我失职,准备还是不充分。”
这么严重吗?尤老师也开口说话:“秦老师他们也在自愿加班,几个乐评人几家媒体都有消息了,我准备这就去接传真。”
衰败得比音乐产业严重得多的乐评业还这么积极的吗?杨景行好像并不在意,对尤老师说:“这么晚就算了。”
王亚明又找茬:“杨主任,我有点闹不明白了,这顿庆功饭到底是该我们请你还是你请我们?”
大家哈哈,但杨景行还是明白:“应该我请。”
主持人真好心:“我们请杨主任吧,三零六请杨主任吃东西我见过,很有创意的呀。”
杨景行呵呵:“闹着玩。”
首席扬琴问:“杨主任还是老样子?不接受采访。”
另一个前辈说:“刚刚下面还有记者的呀,剪了吧?”
杨景行摇头解释:“我不知道说什么……文团你们还有工作的话我们先走,不早了。”
“是不早了。”文付江想起来:“喜讯国内都通知到了吧?”
杨景行点头:“路上打了几个电话。”
宣传主任呵呵:“杨主任,这一趟回去我们可得吹吹牛了,你千万别拆我们的台呀。”
一群人哄笑,一个出主意:“杨主任谦虚他的我们吹我们的,这叫互不干涉。”
文付江边笑边好为难的:“你也没休息好,明天又那么早……那我们就沉淀沉淀回国再庆祝,多戴一天应该也比你先到,我们先准备着,等你。”
杨景行高兴:“听您的。”
文付江下定决心:“这些小事就不跟你商量了,你忙更重要的去。”
杨景行好笑:“你跟我商量我也提不出意见。”
文付江还是不甘心:“是真想把酒言欢呀!唐青跟你说了吧?他走的时候碰到我,说如饮美酒!”
团里年轻的行政兼蹩脚翻译补充:“而且还没到最陶醉的时候,意思是说酒劲慢慢上来。”
杨景行实在忙:“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候,身体不太好应该休息了,我明天再打电话。”
首席三弦兴奋起来:“听说杨景行是海量?”
“不敢。”杨景行吓得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