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梓琳略作思考,说道:“针对每个同学不同的优点和特长,引导他们培养出最适合自己的兴趣?”
“适合和喜欢之间建立一个平衡点,同学们运气好,投胎投对了地方,同龄人需要面对的大部分困难,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困难,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南易站直了身体,背从双杠上抽离,“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你有时间了解一下私立学校的办学模式,这是一门非常适合完小的生意,既可以保证有更多的收入来贴补同学们,也能让同学们的个性化教育时间再延长一点。
过些天我让人寄一些国外私立学校的资料过来,你可以做一下参考。”
“不留下吃饭?”
“不了,我留下吃饭,你怎么报账?难道把我归入招待开支?”
“我可以从我那一份里分一半给阿哥。”
冼梓琳狡黠一笑。
“那不行,你看你比以前胖多了,胃口肯定也比以前好,分出一半你不得饿肚子?”南易揶揄道。
“我胖吗?季平从来没说过。”冼梓琳低头看了看说道。
“呵呵,他怎么有胆子说,不怕你让他跪搓衣板啊。”
“瞎说,我又不是泼妇。”
两人斗着嘴,慢慢的往学校大门走去,冼光秉从进了学校就不发一言,只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在学校门口和冼梓琳分别,南易两人往埠头返回的路上,冼光秉才开口说道:“南易,学校办得好,一片净土啊。”
“太爷爷以前没进去看过?”
“没有,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一个老朽进去只会打搅老师教书,再说,原来的郑校长说过村里人最好不要去学校。”
“那是我的意思,我想让学校封闭一点,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
冼光秉停住脚步,问道:“读书不但不花钱,一年还能领几万块,也是你的主意?”
“是的,古人说过一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就是想着让这句话成真,好打消村里有些人读书无用的想法。
太爷爷,村里刚起步的时候是做生意的蛮荒时代,生意场好比是一个堆满谷子的谷仓,饿着肚子的人只要有胆子去抓,都能抓几把回来,抓不到的是因为自己倒霉,粮袋漏了。
现在做生意还是犹如去谷仓里抓谷子,只是谷仓的位置变了,之前是在村口,现在已经移到悬崖峭壁,只有几条山路通往悬崖。
因为之前有胆子去抓谷子的人都吃饱吃好,自然就有很多人眼红,也想着去抓谷子,山路险峻又窄,一次只能过一个人,想上悬崖,只能一个接一个排队往上爬。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谷仓到底有多大,会不会前面的人抓了,轮到自己的时候谷仓已经空了?
有了这个担心,自然有人耍小聪明,把排在前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推出去,推的动,人就往前排,推不动就被别人反推,失去爬到悬崖上的机会,这个过程就叫商业竞争。
之前已经抓过谷子的人,吃饱喝足,人就长得壮实,他们有能耐把更多的人推出去,他们的位子自然能无限靠前,有更多的机会能抓到谷子。
一次,两次,好几次都能抓到谷子的人,他不但自己能吃饱喝足,还能雇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陪着他一起再去抓谷子。
双拳难敌四手,饿着肚子的人本来就敌不过吃饱喝足的,何况还是一个对付好几个,这就导致之前能吃饱的有更大的机会抓到谷子,这就叫本钱优势。
抓到的谷子越多,实力就越强,总有一天会有人把山路给堵死,只许他认可的人走,不许别人走,这就叫垄断,也可以说是码头,谁想上悬崖就得去拜码头,让不让上去都由码头说了算。
山路走不通,又想抓谷子该怎么办?
只能另辟蹊跷,要么从悬崖下徒手爬上峭壁,要么想办法飞上去,不管哪种办法,想走出一条新路都离不开工具。
工具是什么?
工具就是知识,太爷爷,时代变了,做生意的形式也变了,杀猪老在村里杀头猪拿到城里去卖,现在干还行,将来说不好。
国家政策可能会变,也有可能钱更多,资本更雄厚的人会盯上这门生意,人家一次杀几百上千头猪,每头猪就赚1块,他也能赚1000,杀猪老只能杀一头猪,一天赚1块,只能喝西北风,用不了几天就得被挤垮。
将来的生意门槛会越来越高,一是钱,二是知识,不是一般人没钱做,就是一般人没能耐做。”
南易说着,指了指完小的方向,“太爷爷,不管他们将来想做什么,都离不开知识,这就是我宁愿其他什么都不要,也要保住学校独立运作,保住完小集团的原因。
念书不但能学知识,还能赚到钱,村里就算有再不要脸的人,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孩子不念书。”
“谁敢这么做,我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口。”冼光秉气休休的说道:“南易,都是村里人不争气,让你受委屈啦,大好的局面,毁了,都毁了。”
“太爷爷,您别这么说,红豆跟我说过,村里还是年年有分红,老人的养老也没出问题。”
一听南易这话,冼光秉火气腾地一下就涌上心头,拐杖在地上勐跺几下,“还不如没有,一年不如一年,老年食堂办不下去,医药费也拖了一年,今年还不知道什么行市。南易,算老朽求你,回村里主持大局,再这样下去,村子真要完啦。”
南易面露难色,“太爷爷,我是外姓人。”
“梓琳多好的细路女,当初你怎么就,哎……”冼光秉的话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叹息。
冼光秉的话,南易并没有接腔,冼光秉的假设根本不会成立,与冼梓琳结合对他来说弊大于利,一旦结合,他和文昌围之间绑得过紧,文昌围会犹如压顶之石,压住他,让他进退不能自如。
相对无言,南易扶着冼光秉来到埠头,冼为麒还在,鱼竿被插在埠头的石头缝里,手指逗弄着一只在埠头上爬行的蟛蜞。
冼光秉止住脚步,看看冼为麒,又抬头看看天,“南易,现在那几个衰仔还能赚钱,想把他们拉回正路是不容易,就如你刚才说的,他们前面的路应该不长了,哪天,等他们走到绝路,你能不能回来挽大厦将倾?”
“太爷爷,会的,我和刘贞的户口都在这里。”
“这就好,这就好啊。”
余声萦绕,冼光秉拄着拐杖,渐行渐远。
收回放在冼光秉身上的目光,南易和冼为麒告了个别,离开文昌围回到市区。
在路上,南易给陈于修打了个电话,得知这个家伙在红树林那里打鸟,南易就让校花往那边开去。
不到二十分钟,南易一行就来到红树林,在一条水泥平桥前,南易看到陈于修身后背着一把气枪,在他的边上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铁砂枪,在其边上还有一个女人站着。
看到铁砂枪,南易心里就是一惊,“妈的,居然敢玩这玩意,真是嫌命长了。”
铁砂枪是一种自制猎枪,原理和早期的前膛燧发枪一样,只不过射出去的不是弹丸,而是用纸包裹住的铁砂,射击效果和霰弹枪类似,但射程不好估计。
不管是枪膛厚度、火药质量、制造工艺、纸弹丸的密封效果都会影响到射程。
现在民间还遗留着很多枪支,想不违法持有一支枪并不是太难的事,一般只有穷山区里才会玩这种铁砂枪,除了极个别的老枪匠,甭指望造这种枪的人能搞到太好的钢管,炸不炸膛都得靠运气。
见男人举枪瞄准了一棵树上的鸟,南易停住准备过桥的脚步,估摸着离男人的距离差不多有二十米,他就往地上一蹲,窝着身子,双手抬起,两个手肘并拢,护住胸口和脸,透过缝隙观察。
三秒一过,炸耳膜的砰声响起,南易忍不住笑着低叫一声:“好枪法。”
只见男人手里的枪已经短去三分之一,其中一截枪管犹如一根特大号的发簪插在女人的头发上,另外一截穿过陈于修的裆部,插在他身后半米远的泥地里。
男人真是狗屎运,搞笑和找死就在一线之间,如果铁砂没有从枪口喷出大部分,按照他举枪的姿势,右手大拇指、脸部、颈部都要遭殃,死应该死不了,不过估计他的脸会变得和月球表面一样,平凹坑凸,深深浅浅,跟着他一起去尿尿都得吓得尿出一个坑,鼻子搞不好还得换个假的。
南易招了招手,从校花手里接过电话,打给陈于修。
“尿裤子没有?”看到陈于修接起电话,南易立即玩味的说道。
陈于修转头往南易的方向看了一眼,“差点。”
“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我都忍不住要写首诗,听着啊,名字叫打鸟,我们一起去打鸟;你,打了我的鸟;我,尿了一裤裆。”
“我顶你个肺。”
“哈哈,看样子你也没雅兴继续打鸟了,和你朋友去压压惊吧,我就不过去了,先走,千万别送,我怕你手里的家伙也他妈炸膛。”
说完,南易就挂掉电话,乐不可支的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坐进车里,南易就把脸上的笑意敛去,幸好他胆小谨慎,要是刚才傻大胆的直接走过去,按照他一贯习惯的站位,刚才飞向陈于修的那截枪管搞不好就会扎在他的大腿上。
“真是傻帽,不懂枪装什么逼啊。”滴咕一声,南易就让校花开车。
……
当第一抹夕阳洒下,南易已经出现在陈宗庆家里,围坐桌前,苦瓜脸,手里拿着一块面包啃着。
就在刚刚,从村口的牌坊走到陈宗庆家的路上,村里认识他的人无不对他埋怨,怪他出了个馊主意,断了村里的炊烟。
蔡淑芬听了南易当初出的主意,拉着村里的娘子军,真的去筹划开西式面包房,而且相当有魄力,亲自带着几个骨干去国外学习面包制作技术,待海外学成归来,又跑了一趟苏省,去那边学习苏式点心的做法,一心奔着中西合璧的方向前进。
如今人是已经学成归来,可也没着家,娘子军全被她拉去羊城,开了第一家陈记面包房。一间面包房,大几十号人,打着一边教学,一边研发自有品牌面包的主意,就等着一切就绪,陈记在全国来个天女散花。
南易此刻手里的面包,就是蔡淑芬托人从羊城带回来的,也是陈宗庆招待他的晚餐。
陈宗庆就是故意的,原来外面一回家就有热饭吃,现在只剩下冷锅冷灶,他心里的气性大了,且不是一般的大。
南易咬一口面包,瞅一眼陈宗庆手里的长城碗装面,抽一抽鼻子,闻一闻方便面调料的香味,暗自吐槽:“奶奶的,吃方便面就算了,还碗装的,馋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