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门人带着做蒸笼时累积的见识、人脉和资源,去了东北,开始了他们的木材生意。
他们翻遍了大小兴安岭的沟沟坎坎,东到牡丹江,西到满洲里,北到漠河,处处都能听到他们发声独特的甫田口音。
火车一响,黄金万两。
中门人通过市场化运作,把东北的桦木、落叶松源源不断德运到京城、沪海等基建搞得红红火火的大城市,赚到了他们真正的第一桶金。
南易的问题,让郭浮曦愣了愣,等缓了缓才直接说道:“既然南老板懂行,我也就不瞒你,主要还是东北的木材,苏修的路子刚刚打开,那边过来的木材并不多。”
“懂行谈不上,对木材行业只能说是略知一二,之前有个客户也有在做木材生意,从他那里听到不少这方面的见闻。”
“不知道南老板这位客户是不是国内的,要是国内的,可能我还认识,我在这个行当人面还是挺熟的。”
郭浮曦敢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底气,十个做木材的起码有六七个是中门人,只要是和木材沾边的买卖人,就没有中门人不认识的,就算郭浮曦自己不认识,但只要问两三个老乡,就能把人给问出来。
“郭老板听过朱家洛这个名字?”
“嘶,这位可是神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郭浮曦倒吸一口气说道:“就没见过他那样做生意的,只见他买,不见他卖,国内的贵重木材都快被他一个人买光了,不得了,我要有大笔闲钱也学他这么做,囤上几年,木材价格肯定能涨上好几倍。”
“他的做法有很大的风险,要是木材的价格没涨起来,或者涨幅只有一两倍,那他这个生意就亏得一塌湖涂,现在做点什么生意一年还不能翻上一番?”
“我不这么看,这几年木材生意做下来,行情我比较清楚,国内对伐木的管控会越来越严,再过几年想要拿到那些好木材就不容易了,好木材喜欢的人不少,将来这价格肯定会勐涨。”郭浮曦反驳道。
“说是这么说,可资金压的时间太长,风险不可控,我是好不容易才给他找到一些资金。”
南易嘴里说着,脑子又开始撒欢乱跑。
鲁班木业对贵重木材的囤积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各种木材的数量多到足够给南易戴上无数个“大王”头衔,金丝楠木大王、阴沉木大王、黄花梨大王、红木大王、小叶紫檀大王等等。
接下去鲁班木业的业务重心,一是趁着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扫老宅子找金丝楠木的节点,在他们的眼鼻子底下把之前已经物色好的几个老宅子给扫了。
早几年,鲁班木业就有人在全国各地看老宅子,可一直只看不扫,只是记录下哪里有老宅子,里面又能掏出多少金丝楠木等信息,统计一下全国大概能出多少金丝楠木的老料、新料。
想要操控市场,自然要对金丝楠木的数量心中有数,计划一旦开启,就可以很容易就对市场上冒出来的真假传闻进行甄别,也能更准确的把握出货的节奏,把利益最大化。
之前之所以不扫老宅子,偏偏要在出现竞争对手后才下场,南易是想着打造一个珍贵木材的大玩家出来,顺便观察一下都有哪些人在囤金丝楠木,这些人大概率会成为将来的同盟或搅屎棍。
南易不可能也不想把金丝楠木给包圆,依然是那句老话,操控市场不能玩单机,必须汇集一批人的力量,大家有共同利益才能把市场给烘托起来。
珍贵木材只能拿来投机,不可能成为鲁班木业的长期核心业务。
鲁班木业的核心业务还得放在普通木材上面,木材市场的行情已经越来越热,之前鲁班木业购买和承包的森林需要加强防护,严厉打击盗伐分子,另外还要继续加大投资,购买、承包更多的森林。
自己的森林要边伐边种植,走可持续性发展的路线,这几年可以把目光放在苏修,那里的原始森林成片,可以撒开手脚大砍快砍,赚上几波块钱。
等时间推移,木材的需求进一步加大之后,可以悄悄地资助环保组织,让他们有经费到处去呼吁保护森林、抗议毁灭性砍伐。
保护环境是南氏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主题之一,做人就应该讲公德,等南氏布局好污水处理领域,就会资助水环保斗士和所有排放未经处理污水的企业作斗争,虽千万人吾往矣。
其他领域也是一样,每一个南氏人都有强烈的保护地球使命感,一定会把环保革命进行到底,不怕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敢于向一切污染地球的恶势力亮剑,谁不上环保设备就是南氏的敌人,不选择南氏的设备就是头号公敌。
郭浮曦眼睛一亮,说道:“我说呢,朱老板能那么干,原来背后有南老板给他在找资金啊。”
南易摆了摆手,谦虚道:“朱老板那里,我给他找的资金并不多,风险大,回报的周期太长,不算是什么好投资,我哪敢找太多的资金给他。虽说不是我自己的钱,可要是亏了,我的信誉就会受损,干投资信誉很重要,没信誉没人会把钱交给我。”
“是这个理,做生意都要讲信誉,没信誉就没生意好做。”郭浮曦说着,举起酒杯,“南老板,我敬你一杯。”
南易举起酒杯说道:“郭老板,祝你生意兴隆,干杯。”
“南老板,生意兴隆。”
一顿酒,南易和郭浮曦算是认识了,往后,两人会越来越熟悉。
南易有强烈的欲望要和郭浮曦交好,他要拿下中门木材帮这个大客户群,让鲁班木业做他们的木材供应商,给他们提供优质的服务,而郭浮曦就是敲开客户之门的敲门砖。
如果郭浮曦看着不像生意人,如果他不是胡建口音,如果南易不清楚胡建人做生意喜欢扎堆,如果那个小偷看着不像菜鸟,也许虎崽踢出的那半块砖就会对着郭浮曦去。
没辙,前几年凭手艺吃饭的老荣这两年又销声匿迹,现在活跃在深甽第一线都是半路出家的愣头青,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拿刀戳在苦主身上继续偷,要是苦主敢反抗,那对不住,直接改偷为抢。
陈于修曾经给南易讲过一个冷笑话,说是他厂里的一个女职工一天出门的时候被抢走了一条金项链,第二天抢匪居然上厂门口来堵人,一边打女职工耳光,一边还骂骂咧咧,“我让你装,我让你戴假项链……”
偷不成团,抢不走单,非偷非抢,又偷又抢的愣头青除了刚入行的,一般都有同伙,郭浮曦是运气好,遇到个菜鸟,不然再追下去不是皮青脸肿就是身上被开一个洞。
把苦主拦下避免其遭受二次伤害,这是南易自认为最合理的处理方式。
……
竹园宾馆。
南易坐在沙发上给刚洗完澡的南无为擦拭头发。
“爸爸,我想看《汤姆和杰瑞》。”
“看不了,我们还要漂泊几天,过几天爸爸再让人把录像带送过来。”
“喔,爸爸,老鼠和猫真能做朋友吗?”
“可以啊,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杰瑞和汤姆其实是战略合作伙伴,它们平时打啊闹啊,都是做给那个女主人看的,杰瑞要是掉河里,汤姆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去救它,家里要是没有杰瑞,汤姆也会被扫地出门。”
“爸爸,我不是说动画片里。”
“你说现实里啊,你忘了易仔它们一家喂大的那几只仓鼠了?”
“爸爸,我说的是老鼠。”
“爸爸没见过老鼠和猫成为朋友,倒是见过猫戏弄老鼠,猫如果肚子不饿,它们抓到老鼠不会直接咬死,而是会戏弄把玩,直到老鼠精疲力竭;也见过老鼠把猫给咬死,就是那种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奶猫。”
“老鼠会吃猫吗?”
“大概会,爸爸从一张报纸上看到文章,说是乌干达有一种老鼠,它们的嘴巴上有一层硬壳,还会释放一种气体,猫只要闻到就会四肢发软,等猫倒下,它们就会咬开猫的血管,吸干猫的血,然后把猫的尸体藏好慢慢吃。”
南无为睁大眼睛问道:“爸爸,这是真的吗?”
“爸爸不清楚,报纸上写的未必是真的。”南易摇了摇头,又转头对校花说道:“找人去验证一下这个说法是否属实,要有证据,找外面的人,费用我个人出。”
“是。”
南易拿掉南无为头上的毛巾,用手抚弄了一下头发,“等调查结果。”
“嗯嗯。”南无为点点头,“爸爸,如果真有这种老鼠,抓一只带回来,我想做科学观察。”
“人小鬼大,不管你是养着玩还是真要做观察都不行,真有这种老鼠那一定很危险,就让它呆在乌干达就行了,绝对不能让它蔓延到其他地方。”
南易把南无为抱起来往床铺走去,“还是等调查结果,要是有研究价值,爸爸就让人在乌干达成立一个实验室,然后把那些实验老鼠命名为无为一号、无为二号,今天给一号解剖,明天卸掉二号的腿。”
“嘻嘻嘻,不行,叫刘贞一号,刘贞二号。”
“调皮,要是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妈妈,你可就麻烦咯。”南易把南无为放在床上,刮了个鼻子说道。
“爸爸才不会出卖我呢。”
“好了,闭上眼睛睡觉,明天爸爸请你饮早茶。”
“嗯。”
南无为听话的闭上眼睛。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灵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呀,琴声那个轻啊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爹的宝宝,闭上眼睛……”
哼着《摇篮曲》,南易不仅把南无为送进了梦乡,也把自己带了进去。
第二天。
南易和南无为在茶餐厅填饱了肚子,正在慢饮看报的时候,南易的电话就响了。
“喂。”
“一起饮茶?”
“我就在茶餐厅,有什么事你说。”南易翻阅着报纸,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我已经请回来了。”
“段步高?”
“对。”
南易略做思考,“竹园宾馆边上的点都德。”
“好,我现在过去。”
“不急,慢慢来,四十分钟以后再到。”
南易挂掉电话,又把电话打给了范红豆,“在家里?”
“嗯。”
“点都德,四十分钟内赶到,带你见个人。”
“好的,干爹。”
有一天,陈于修告诉南易华强北已经有人卖国产的红白机,还有牌子,叫什么创造者,南易这才想起来小超人计算机的创意是他在别人的基础上改良来的,也是时候去找找那位原创者段步高了。
南易并不是太清楚段步高的生平和创业史,只泛泛了解外面流传的信息,不过有这些足矣,知道他毕业于哪个大学,就可以查到毕业分配去哪个单位,后面只要沿着线索一路查下去就行。
不到半小时,范红豆就到了,小脸因为热变得红璞璞,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南易拿着手绢擦拭着范红豆额头上的汗珠,一边问道:“没开空调?”
“车子的空调坏了。”范红豆拿起南易的茶盏,咕都咕都把茶水给喝掉,“干爹,一会要见谁?”
“耳东电子的新厂长候选人,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也是时候培植自己的势力,建立自己的人脉。”
“嗯。”
范红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南若玢进入南氏核心,范红豆游离在南氏之外,立足于国内,将来监管、照看南氏在国内的投资,这是南易一早就定下的策略。
相比南若玢要一直顶着南氏的头衔,范红豆拥有更大的自主权,南氏会扶持她建立自己的范氏商业帝国,将来双方之间会更倾向于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不是纯粹的白手套和附庸。
在南易心里,范红豆是一个要分出去单过的女儿,稍稍给家里出点力,帮助一下弟弟,剩下的就为她自己而活。
范红豆状态甫一平缓下来,陈于修带着和南易年纪相彷的段步高就到了。
段步高顶着一个平头,头发又黑又密,浓眉大眼,国字脸,脸色平澹,隐隐透出一丝凶相,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
“步高,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南易,村里的……南易,还继续当副会计吗?”
“不了,阿婶说要把她妇女主任的位子让给我,以后叫我南主任,准备一下,明天就带你去医疗站结扎。”南易站起身,笑着对段步高伸出右手,“南易,在村里还能说得上话。”
段步高握住南易的手,说道:“你好,你好,我是段步高。”
松开段步高的手,南易示意一下范红豆,“年少有为玩具厂的副厂长范红豆,我女儿。”
“段先生,你好,范红豆。”
南易介绍完,范红豆就主动对段步高伸出右手。
段步高稍愣了一会,琢磨了一下,就和范红豆握了握手。
“步高,请坐,于修,再叫壶茶。”
等服务员重新泡了壶茶,南易就给每人都倒上一盏。
“于修,给步高什么待遇?”
“第一年每月3000块基本工资,配车配电话,每月报销额度5万,免发票部分1万,年底有年终奖。”陈于修回答道。
“房子呢?”
“从南陈建筑那里租了几套供高层居住,下午我就带段厂长去选房子。”
“嗯。”南易颔了颔首,对段步高说道:“步高,这个待遇不会觉得委屈吧?”
“不会,不会,这个待遇已经很好了。”
段步高再一次回味受宠若惊的感觉,去年,他在京城硕士快毕业前,就有几家很不错的单位都愿意招录他,但他发现这些单位的官本位思想都特别强,夸奖单位有多好,都会说:“你看,谁谁谁的儿子也在这儿。”
段步高心想自己就是个平头老百姓的儿子,在这种单位会很不自然,于是,他毕业论文都没交就南下,放弃了硕士毕业证,也放弃了价值一万多块的京城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