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开了六七年,我爹手里攒了一点钱,才又慢慢开了几家完全属于自己的印染厂和面粉厂,赶上了一战的国内经济黄金发展时期,方家才一点点起来。”
“奶奶,那照这么算,您出生的那年,外曾祖父已经五十来岁了。”
“嗯,我爹结婚晚,1910年才结婚,过了两年才有了我大哥。而我……”方梦音顿了顿,“知道我为什么明明是沪海人,小时候却又住在京城么?”
南易揶揄的说道:“奶奶,外曾祖母不会是八大胡同里的吧?”
“小瘪三,不要胡说八道,我妈是华北协和女子大学的女学生,1919年,她……[五四青年节],被巡捕追的时候,正好被在京城谈生意的我爹给救了。
一来二去,也就这么好上了。
可我那大妈可不是这么好相与的,所以,我妈后来在京城住了好几年,我的童年时光也是在那四合院里度过的。
后来可能是被我爹说通了,才把我和我妈给接回沪海。”
“喔,那您和爷爷又是怎么接上头的啊,爷爷走的那年已经六十多了,比你大十好几岁快二十了,你们年龄也不相仿啊。”
“我和你爷爷这一段,我现在不想说,还是那句话,等我快走了再告诉你。我现在能跟你说的,我和你爷爷走到一起,不是因为‘指腹为婚’。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双方之间的这么回事,是走到一起后,互相聊起出身来历,才得知之间的渊源。
也算是缘分,把你高祖父他们当初的誓言给完成了。”
南易稍一寻思,就得出一个分开下注的结论,那个年代,有不少人都是墙头草,不管哪个势力都会交好,也会下点注。
有点家底,又不上不下的,基本都会这么干,不会在一根绳子上拴死,城头插哪面旗,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反正不管是谁当政,这税是一毛都少不了,该交还是得交。
只要是同族,不给外族当奴才就成。
都是打交屎尿税那儿过来的,哪天就是要交呼吸税,他们也不会无所适从。
“说说你爸吧,你爸还小的时候,你爷爷就想让他长大了当兵,说是当军人光荣,他自己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可我却想让你爸爸学机械,大头兵,多一个少一个,其实也没多大的意义,可机械就不同了,机床是工业之母,也是一国国防的根基所在。
一个国家如果在机床方面不行,那这个国家就会受制于人,会被人卡着脖子。
我爹跟我说过一句话——机械,来不得偷奸耍滑,得一寸寸的摸索,得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
想让你爸学机械,我是既有公心也有私心,可谁知道你爸他学了化学,最后还去化工厂工作了。”
“奶奶,公允点说,化工对一个国家也很重要。”
“对,也重要,可你爸根本没到那种境界。他啊,也就是学了一点皮毛的应用化学,顶多算是会用,研发就算了吧。”
“那您怎么没让我学机械啊?”
“你就不是那块料,你小时候,我就给你弄了不少机械的小玩意,你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从小就滑头滑脑,嘴巴也甜,看着是块做生意的料。可是啊,后来你个小册老不学好啊,天天就知道去外面打架。”
“嘿嘿嘿!”南易嘿嘿一笑,含糊而过。
“算了,你反正后面也变好了,现在这样也不错。”方梦音摆摆手,说道:“跟你说说你爸和你妈的事吧。那时候你爸已经在二化上班,你妈……”
“奶奶,别我妈我妈的,直接说林淑仪。”南易打断道。
“好好好,林淑仪就林淑仪。那时候,林淑仪去二化实习,被分配到你爸爸手下当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