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好东西撕破脸的竞价,桌子底下互相递刀子,那都是后来的事。这年头,能看到的好物件不少,大家分分也够,互相之间都比较谦让。
本想把服务员叫过来问问价,南易一寻思,得,这都在国内了,想到这个,赶紧自己迈开腿走到服务员边上,“同志,那留声机怎么卖?”
“四十五。”
“好咧,那我买了。”
南易赶紧去收银台付钱开票,拿到票,就让校花赶紧先抱出去。
先把东西放好了,免得一会发生什么狗血的事情。
南易已经见到信托商店门口进来两老外了,要是老外看上他的留声机,南易要是不掀桌子,这留声机真保不住。
南易继续逛,又看到了一对官帽椅。
官帽椅,顾名思义是由于像古代官人所戴的帽子而得名。从官帽椅造型侧面看,扶手同帽子的前部相似,椅背同帽子的后部相似。
在线条处理上,椅面、椅腿、横档基本上做直线处理,从功能上考虑,椅背略做弯曲,变呆板为灵动。官帽椅是明式家具的代表作之一,是椅类中的极品,可分为南官帽椅和四出头官帽椅。
南易站在一对椅子前,前前后后的看了几圈,才确认下来,这对椅子应该是清代早期的黄花梨镶瘿木如意云纹南官帽椅,苏作,不算太名贵。
看了看边上立着的牌子:官帽椅,¥50.00。
南易算了一下,如果是去鬼市或者去掏老宅子,他一动起来,油费加上校花他们几个的人吃马嚼,找一对这样的椅子,成本可能还超过五十。
不算贵,可以拿下,而且有收据,也算是来源清晰,将来更能卖上价。
这年头,除了古玩行当里的人,普通的百姓根本不重视什么老物件,追求的就是三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元青花的咸菜缸子,成化斗彩鸡缸杯的猫食盆也不是见不着。
想想也知道,要是这种事情没有真实发生过,后来那些埋地雷的又怎么可能骗的了人。
特别是那十年一过,一些人被落实了政策,一些古物件被发还,但是懂行的家人已经走了,留下了不肖子孙直接把金子当狗屎卖;
很多名贵物件三瓜两枣的就给卖了,又被其他主给捡漏,过两年靠着捡漏的东西发家致富。
古玩行当里为什么有些行内人接受,但是外行很难理解的规矩?
很简单,坑、蒙、拐、骗、偷、赃、生[生坑,盗墓],古玩行当里的人至少得沾一样,有些干脆七毒俱全,为了粉饰自己,也是为了抬高逼格,用文化和规矩包装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底,也是一场生意,和其他行当要恭恭敬敬欢迎下次再来不同,古玩行里卖了赝品给你,还可以唾弃一声,骂你一声棒槌。
你还甭想找后账,你那叫打眼,叫交学费,买了赝品只是因为你肚子里都是草包,人家骗了你,那叫智慧。
南易有想法找一票造假,不,应该说仿古的高手,过两年先把古玩行当冲击一个稀巴烂,然后再慢慢重新培育市场。
这个想法先预留,等找好合作伙伴再说。
南易把椅子的钱先付了,接着看其他东西,奇怪了,有些有价格牌,有些却没有,刚才留声机他就没看到价格牌。
“记得以前都有价格牌的啊,难道是为了方便收外汇券?”南易嘀咕了一下,很快就被一沓黑胶唱片给吸引住了。
走过去翻了翻,都是民国时期的唱片,姚莉、白光、吴莺音、白虹、龚秋霞、周璇、李香兰的都有,把其他人的都一一错过,南易只盯着周璇的挑。
他奶奶方梦音喜欢周璇,南易自己也喜欢,而且从升值的角度来说,只有周璇的唱片比较值钱,谁让周璇已经不在了,其他几个都是寿星呢。
一阵挑,南易挑出来两张周璇的,然后在看到一张唱片的时候停住了手,把唱片掏了出来,看着唱片上的两个手型图案,又看了看唱片的厚度。
没错,这是苏修五十年代的“骨碟”。
南易又看了看装唱片的纸封套,这应该是随便找了个封套,不是原来的,这就搞不清楚骨碟上到底是什么歌曲了。
不过要用到骨碟的,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比尔·哈利的《昼夜摇滚》。
50年代的苏修,流行音乐爱好者想方设法获取最新潮的摇滚乐。一些狂热的乐迷发明了用废旧X光片翻录黑胶唱片的技术,从此,“骨碟”作为一个特殊的文化符号盛行于整个苏修,在它短暂的生命中,记录了一代年轻人的苦与乐。
南易猜想,这骨碟肯定是当年的苏修专家留下的,那个年代去苏修留学的人,不可能带的回来这种骨碟,海关检查那一关过不了。
哪怕是苏修专家,想要带过来也不容易,没想到他们之中还有摇滚的发烧友。
听说这个骨碟听个两三次就得废,也不知道已经被听过几次了,南易举起骨碟,透过光看一看骨碟的磨损程度。
磨损的挺严重,可能已经废了。
不过也没事,这玩意存世的应该不多,都能算的上是苏修古董,将来用来卖也好,用来装逼也罢,都不会差。
南易把骨碟和周璇的两张唱片都放在一边,继续在唱片堆里翻找起来。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亲密的走了过来,女孩子的手直接就伸向南易放在一边的唱片。
“不好意思,这是我已经挑中的。”南易赶紧提醒道。
女孩子说道:“同志,能让给我嘛,我很喜欢周璇。”
南易打量了一下女孩子,又打量了一下她身边的男人,女孩子,他只是看起来眼熟;男的,看一眼,他就认出来是谁了。
香塂邵氏兄弟的演员罗煭,演反派不需要化妆的那种,南易看过不少他有参演的港片。
这么说,边上这个女孩子就是那个宁愿不演王熙凤,也要去香塂奔前程的乐昀咯?
“不好意思,我也很喜欢。”
罗煭看了一下边上的价格牌,装的很斯文的样子对南易说道:“这位先生,你把这两张让给这位小姐,你要买几张,钱都由我来付。”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也很喜欢。”
乐昀一听南易这么说,就拉了拉罗煭的手,一脸的哀求。
罗煭老树开花,被还没上手的乐昀楚楚可怜的这么一激,这还不得霸气一回,于是就大声叫道:“服务员,服务员。”
都不用表明身份,就他这一嘴港普,谁还不知道这是一位港怂。
南易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接着的事件走向,真是日了狗了,逛个信托商店都得碰到这种狗血事情。
1983年的港怂,这可是比白皮更难缠。
不等店员走过来,南易立马认怂,“给你,给你。”
“谢谢。”乐昀说了一声。
罗煭给了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南易心里苦笑一声,继续在唱片堆里翻找,希望还能再找出一张周璇的来。
狗男女走开以后,校花就主动凑到南易边上。
“邵氏兄弟,罗煭,把他老婆找出来,告诉他老婆,他老公在内地找小老婆了。”
“就这样?”
“先这样,其他的以后再说。”
只是夺了他两张唱片,南易也不会报复的太狠,不然不管是威亚断了、道具枪射出真子弹、炸车戏真把人炸死,有的是无数的意外可以安排。
“明白。”
南易又翻了一阵,没有再翻出周璇的唱片,他也只能作罢,先去付了骨碟的钱,然后又继续淘,淘了几样小玩意。
刚走出信托商店门口,就有一个为猥琐的中年人凑到南易边上,“同志,有布票吗?我高价收。”
“你丫的有病吧,正严打呢,再说,你丫的收布票上菜市场去啊,你见着哪家的票据是男人拿着的。”
“对对对,刚干上,谢谢啊。”倒票的根本不提严打的茬,倒了一声谢,转身就走。
看着这个倒票的,南易一寻思,布票还没宣布取消呢,这些人已经收到风了?
南易在《喉舌报》上倒是看到提到过布票的消息,可吹风文都没刊登呢,这些倒票的是在赌呢,还是有人提供消息呢?
81年,许多棉纺织生产企业由于产品积压,就开始不收布票促销,那时候,倒布票火了一阵,可两年过去也已经歇了,看样子,这倒布票又得开始兴盛了。
布票一取消,手里的布票就变成废票,可没人跟你兑换给什么补偿,这些票贩子有渠道能大量换到布,低价收布票,贴点钱换到布,又可以高价往外面倒,一来一回不少挣。
只是这种钱,也不是谁都能挣的,在二轻局没有巨大的能量,根本就玩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