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曹小满也是很乐意和姚青相处,因为姚青刚刚上任的时候便碰到了一个桉子,府衙里的一个差人在酒楼想要强吃霸王餐没有如愿,结果差人直接寻了个借口,把酒楼的老板给抓进了大狱。
姚青经过暗中调查,得知此事真相后勃然大怒,不仅当即把酒楼老板释放了,还重重打了那名差人二十棍杀威棒,以示惩戒。
本来那名差人还狡辩,说什么吃饭不给钱只是为了查桉。
但是在姚青疾声厉语下,又甩证据,又讲事实,最终把那名差人驳的无话可说。
当姚青处理完这件事后,还以为会得到府衙中各部门的赞赏和认可,可没想到那名差人正巧是府衙通判的小舅子,而通判在济南府根深蒂固,一怒之下,上下打点,联合旁人反而把姚青架空了。
曹小满曾问过姚青,后悔吗,但姚青摇了摇头,只是说了一句话:“我的官,是给万民当的,为万民立声应当应分,又怎会后悔,至于因此受到排挤,自己只恨力薄,不能把这些蛀虫一网打尽,又岂能因此忘了正义。”
正是因为姚青的这句话,曹小满自此高看了姚青几眼,并且愿意与姚青这个被济南府上下排挤嫌弃的人进行来往。
这时,姚青醉醺醺的吐槽道:“说起来咱俩这官当的真憋屈,不大的一个济南城中,你上有都司的各位军爷,我也有布政司的各位大爷,你说有也就算了,偏偏喜欢对我的府衙指手画脚,要不然凭他一个小小的通判,安敢如此欺我,我一个手段下去,定叫他服服帖帖,你信不信。”
曹小满看着姚青喝多了,便笑着应和道:“信,我自然是相信姚兄的能力。”
姚青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口,然后起身摇摇晃晃的来到曹小满的身边,同情的拍了拍曹小满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自是相信我的,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啊,你说你向来也不与都司的各位上司来往,常常独来独往的守着你的一亩三分地,今儿你别在瞒我,实话和我说,是不是在军中也备受排挤?要不然你怎敢和我来往,要知道布政司和都司向来同气连枝,你和我来往,他们岂能不给你小鞋穿?”
曹小满摇了摇头,轻轻了念叨了一句:“咱们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他上任以来虽然从没有对旁人说他认识赵国公什么的,而且一直也刻意保持低调,但是别人也许不清楚他有什么关系,军方都司能不知道?他还真不信军中有人敢刁难他。
他只是一直恪守着甄武对他的教导,上任后尽心办他的差事,闲暇时候学一些军中的章程,对那些礼尚往来的攀交关系,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而已。
“装。”
姚青指着曹小满道:“你接着装。”
“这我有什么好装的,确实没受排挤,总不能硬要冤枉旁人。”曹小满说道。
“那也只是现在没有受到排挤而已,以后定然会的,你与我常常来往,早就得罪了他们,非同则异,你又怎能置身事外。”姚青摇着脑袋,醉醺醺的说道。
曹小满苦笑一声,没好气道:“这哪里谈得上得罪。”
“怎么谈不上,我问你,你是不是怕得罪他们,你实话说与我,你若是怕了,往后我再也不登你曹家大门。”姚青仿佛提起这事愈发的激动了起来。
“这有什么怕不怕的,若只是因为我与你来往,他们便认为我得罪了他们,那得罪就得罪吧,你来我家,无需顾忌这个。”曹小满随意的说着,根本没把这事往心里放,然后他瞧着姚青好像真的喝多了,便又开口吩咐外面侍候的人送些醒酒汤来。
姚青此刻还在不依不饶。
“这么说你是不怕?”
“应该可以这么认为。”
“那我问你,你可敢动他们吗?”
曹小满再次无语苦笑。
“无缘无故的,我动他们作甚,只为了证明我不怕得罪他们?未免太幼稚了些。”曹小满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搀着姚青重新坐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
姚青刚刚坐下,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他一改刚才醉醺醺的语气,变的微沉道:“那如果他们贪赃枉法呢?”
曹小满一顿。
下一刻,曹小满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姚青的对面,他眼神微凝道:“姚兄没醉吧。”
姚青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若是你不敢动他们,那我便是醉了,若是你敢,我也可以未醉。”
曹小满沉默了下来,只是直直的看着姚青。
门吱的一声开了。
下人送上来两碗醒酒汤,曹小满挥手让下人退出去关上门,然后他端起一碗醒酒汤递给了姚青。
“那就别醉着了,说说你今儿过来的正事吧。”
姚青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看着曹小满沉声道:“醒酒汤我都喝了,等我说了后,你可莫要装醉,要不然咱俩朋友没得做。”
曹小满没有说话,只是端起另一碗醒酒汤,示意了一下姚青,仰头也一饮而尽,意思很明显,醒酒汤喝了,还如何装醉。
姚青见状,看向曹小满的眼中添了一抹赞赏,随后他凝重着脸问道:“你可知青铜山的贼匪。”
曹小满坐正了身子,郑重的点头道:“这我如何不知,这近一年下来,我便参与了两次剿匪,只是可惜,每次都扑了空,导致无功而返。”
“哼。”
姚青冷哼一声,充满着愤慨道:“你们能成功就见鬼了,有人给匪徒通风报信,你们如何能剿得了他们。”
曹小满大惊,随后眉头浓浓的皱起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暗访,我从通判查起,查到布政司衙门,再查到都司衙门,其中官官勾结,涉事官员至少二十多人,他们利用青铜山匪盗,盗取官仓至少一十二处,又与粮商勾结,行各种不法之事,简直触目惊醒,咱济南府的天,早已经黑了,你明不明白。”
“若这些是真的,你怎会查出?”曹小满提出疑问。
姚青脸上立时浮现出怒色,他看着曹小满异常认真道:“我洪武二十四年得父亲蒙阴出任一县城小吏,后几次出生入死侦破了数件大桉,又得贵人举荐,被太祖破格提拔为官,然后这十年,一步一个脚印,升至济南府知府之职,你以为靠的是什么?侥幸吗?我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不配当这个知府,更何况如此黑云环绕之地,查出这些有多难,你以为整个济南府或者山东布政司就没人知道吗?只是没人挑破而已,我现在倒要再问你一句,你可敢不惧权贵,助我把他们一网打尽?”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过了良久曹小满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
姚青回道:“我查到了一个地方,很可能是用来私藏他们盗取的粮草,就在河岗村的一处庄园里,但这个庄园是汪都佥事的私宅,你可敢去查一查,或者直接带人把这个庄园给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