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朱棣乱糟糟的理不清楚头绪,他烦躁的当机立断道:“想个鸟,奶奶的,先去见见再说其他。”
说完,朱棣起身带着李让就向外走去。
不过,刚刚走了几步,朱棣又停住了脚步。
李让疑惑的看向朱棣。
朱棣也不和李让解释,直接叫来亲卫兵,吩咐道:“去把张玉和甄武给我叫来。”说完,朱棣看着亲卫兵匆匆下去传令后,一边想着还一边嘟囔着:“张玉善谋,甄武鬼精,娘的,不信看不出来那张保什么来意。”
他身后的李让,惊讶的忍不住出声:“甄武?!”
“怎么了?”朱棣回头看去。
李让连忙掩饰神色,道:“没事,只是与姐夫有些投缘,听闻姐夫同去,有些惊喜。”
朱棣嗯了一声,满意道:“一家人确实该多多亲近,甄武很早就在军中待着,当年高煦就是他带出来的,以后你若想在军伍中混出名堂,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去问问他,那家伙的性子我知道,仗着武艺高强,一般不屑于旁人藏私。”
“小婿谨记。”李让俯身说道。
不过,他在朱棣面前这般乖乖的说归说,可他心中想到,之前在外面遇到甄武时,刻意在甄武面前隐瞒军情的事情,一时间让他尴尬的脸色发烫起来,甚至烫的他有些受不了。
他隐瞒,朱棣却不对甄武隐瞒什么,那么他此前的所作所为不就像个小丑一样?
想到这里,李让心中又升起几分不忿。
他看着朱棣如此信重甄武的模样,甚至第一时间通知甄武前来,忍不住又有些嫉妒。
他莫名的想到,若论付出,甄武家只死了一个祖父,而他全家却还在朱允炆手中生死不知,怎么算他也要比甄武的付出更加沉痛,那么他凭什么比不得甄武。
李让发狠的想着,总有一日,一定要替代了甄武,替永平挣得荣誉,也让他在北平城,在朱棣所有的军中,备受尊崇。
不过李让不傻,知道甄武如今在军中的地位,他现阶段肯本挑战不了,于是,他眼睛一转,开口道:“父王,小婿想要前去迎接一下姐夫。”
朱棣不知道李让的心思,只顾着琢磨张保的事情,便挥手让他自便。
李让见状,退出了屋子。
当他远远的见到甄武过来时,瞬间挂上了笑容,主动迎了上去,随后又满脸歉意的说道:“姐夫可千万不要怪我刚才不告诉你,主要我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大事,拿不定主意,以后还需姐夫时时提点呢。”
甄武纳闷的侧目,心中立时明白朱棣叫他过来,应当就是为了李让所带来的军情,想明白这点后,甄武看向李让的目光,笑意中又多了份意味深长。
李让仿佛没有察觉,依旧对甄武异常亲切,开始一五一十的和甄武讲起张保来降的事情。
甄武也懒得和李让过多计较,便认真听着。
等到两人进了屋里,甄武已经全部清楚了此事。
朱棣看了一眼两人,问甄武:“事情知道了?”
甄武点头。
李让插嘴道:“刚在外面已经说给了姐夫听。”
朱棣嗯了一声,随后又问甄武:“这事你怎么看?”
甄武苦笑一摊手道:“我其实挺想相信的,不仅能增加了咱们的实力,最重要的还能知道耿炳文军营的情况,但问题是我不敢信啊。”
这谁敢信。
朱棣也是这个想法,犯愁的挠了挠脑袋。
这会儿,张玉也匆匆的跑了过来,朱棣一拍桌子道:“不管那么多了,先去见见张保再说。”说完,看向张玉道:“没时间耽搁,这事路上和你说。”
随后,朱棣便起身,大步向着外面走去,甄武等人连忙跟上。
几人带着一队人,快马加鞭的来到了涿州城,当见到张保后,张保冲着朱棣磕头便拜,高呼拜见燕王。
朱棣也没有了之前纠结怀疑的神色,仿佛非常感动又激动上前亲自扶起张保,两人一时间开始了车轱辘话,来回寒暄。
一个说早闻张保勇武之名,有张保加入,如添三军。
一个说早就看不惯朝廷带燕王不公,如今能拜入燕王麾下,如栖良木,三生有幸。
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味。
仿佛刘备收了诸葛亮似的。
甄武和张玉则趁着这个功夫,仔细的打量着张保的神情,想要以此来判断一下张保来降的可信度,可俩人看来看去,一点毛病挑不出来,根本看不出张保一丝诈降的迹象。
甄武有点泄气。
张保即便是诈降,能被耿炳文派过来,定然也是一个表演艺术家,想要看破的概率着实有点低。
张玉和甄武俩人对视一眼,张玉明白甄武意思,站出来决定加大力度试探,于是笑道:“张将军,既然现在大家是自己人,可否讲一下耿炳文如今的情况?军营几许?兵几许?又是如何安排的?”
张保脸色郑重道:“即便你们不问,我也是要讲的,朝廷打算在山西,河南,河北等地总共调集三十万兵入真定,现下已有十三万先至,分营滹沱河两岸驻扎,耿炳文带驸马都尉李坚,顾成等人领北营,都指挥刘燧守南营,而吴杰负责安排后至军卒的营防事项。”
十三万?
甄武,朱棣,张玉三人都差点没稳住。
奶奶的,一直以为要打三十万。
现在一听十三万,感觉真他娘的好打。
但随即,三人都稳住了心神,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张保的话,并不能确定能不能相信。
之后,朱棣又和张保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一阵,然后借口出来,让李让先招待着,他则和甄武张玉两人去了另一间屋里协商。
“你们怎么看?”朱棣问道。
张玉为难的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和甄武一模一样的话:“很想相信,但不敢相信。”
朱棣急了,怒眼一瞪:“你俩少他娘的和我说这些废话,要不然老子带你们过来干嘛?看戏呢?”
“殿下别急。”甄武劝道,张玉说的事实上,问题就是不敢相信。
可朱棣不听劝。
“能他娘的不急吗?现在打可能是十三万,以后打可就是三十万,误了这个战机,你给老子补十七万人出来?”朱棣非常暴躁,哪怕是面对甄武也直接就是骂骂咧咧。
甄武被噎了一下。
十七万人,别说他补不出来,补出来也养不活。
“那殿下可有什么想法?”甄武问道。
朱棣看了看甄武,又看了看张玉,说出他的打算:“不管张保所言真假,咱们南下之策不变,明日照常急行军直奔真定,若耿炳文真的只有十三万先至,咱们打的轻松,若是有三十万人,再难咱们还是要打。”
甄武两人点头,这点没毛病。
不过…
“若是张保真是耿炳文派来探咱们虚实的,咱们一旦南下,张保让人快马通知耿炳文,耿炳文必然会做好准备,到时候咱们一头撞上去,怕是要出大事。”张玉担心道。
甄武也在脑袋急转,想着对策。
朱棣想了想后,眼光一定,一边接着思索,一边沉声说道:“那我们就直接告诉张保,咱们要南下打耿炳文,不不,这还不够,我要让张保把这个消息送回耿炳文军营,我不管张保是不是诈降,我们军中留不得他,我让他再回去给我当奸细,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我没损失,让耿炳文头疼去吧。”
张玉皱着眉道:“这般使得,但为何要让张保带回去咱们南下的消息,耿炳文不管信不信张保,听了这个消息,定然也会多加防备,那咱们还如何攻其不备?”
甄武想了想,却仿佛有点明白了朱棣的思路。
他不由得有点佩服朱棣临战变化的军事素养。
朱棣看到甄武这般神态,挑眉问甄武:“你明白了?”
甄武开口道:“有点,我想殿下虽然让张保回去告知耿炳文防备我们,可决计不会让张保知晓,咱们明日一早就会紧随张保南下,实中带虚,看似是让耿炳文有了防备,可实际上却是打草惊蛇,耿炳文必然会进行防备调动,趁此时机,我们杀出依然还是攻其不备,并且还会因为惊动了耿炳文这条老蛇,让其露出破绽。”
朱棣点头道:“不错,虽说告诉了耿炳文,可他始终也不会知道我们真正的虚实,依旧可掩迹袭之,而且一旦张保所言属实,耿炳文军分南北两营,耿炳文必然令其南营渡河北移,全力拒我,再加上让张保带回去雄县莫州之战果,又夺耿炳文之势,咱们焉能不胜?”
说到这里,朱棣一顿,接着说道:“你们不妨想想,若是真让耿炳文一直军分两营,那才是麻烦,因为即便咱们能成功突袭灭掉北营,可南营趁我军疲时,渡河袭杀我等,我等又该如何,所以必然要想办法让耿炳文军合一处,那么咱们让张保带消息回去,这样打草惊一下蛇,说不定便得天之佑,让咱们恰逢赶上耿炳文南营北移之时,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我军大胜之机。”
张玉听到一半便已经尽然明白,见朱棣说完,立刻激动道:“殿下,那接下来可全看您了,您可一定要让张保老老实实的回去啊。”
朱棣傲然一昂头道:“纵横家小道耳。”
“殿下威武。”甄武顺势拍了句马屁。
随后,三人又简单商议了几句。
等到三人全部商议结束,朱棣再次回到张保所在的屋子里,朱棣和张保瞬间又亲切的交谈了起来,而朱棣确实如他所说,三言两语就堵的张保,不得不乖乖的答应回耿炳文军营当双面间谍。
这让甄武又明白了一点,朱棣忽悠人的功力,是真的深厚。
于是匆匆来降的张保,带着朱棣南下要打耿炳文的消息,以及雄县莫州的战果,连夜又悄没声息的回去了。
仿佛逛了趟寂寞。
只不过,这事对于甄武他们这一方来说,却是有了一个破局之机。
……
------题外话------
感谢‘白云龙1234’的1500的打赏,感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