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内部波涛汹涌时,北平城却显得一片祥和,郡主府以及甄家新宅已经落成不说,在这日甄武与朱玉英正式成婚的日子,也终于定了下来。
甄武的父亲因此被追封了一个五品的散阶,而张玉清同时也被封了一个五品诰命。
加上这日,甄武家乔迁新居,简直是喜上加喜。
这次乔迁新居,需要搬动的东西比上次要多很多,但是相对上次来说更为轻松,主要是家里下人多了,只需盯着下人忙活即可。
张玉清不放心老三一个人在老宅,所以便留在老宅看顾着,而四妹五妹在新宅指挥如何放置搬来的东西。
甄武带着小六小七,忙里偷闲逛起了宅子。
这个宅子的设计图,甄武之前就看过,虽比不得郡主府大,但是相差也不多,正经四进带跨院的大宅门。
坐北朝南,进宅门后就是一溜男仆居住的倒座房,过影壁进垂花门,便是前院和小花庭,穿过抄手游廊,来到正厅正房,这里将是甄武居住的院子,两侧厢房,配两侧耳房,这规模住上二十个丫鬟绰绰有余。
正房后面是二房二厅,是张玉清居住的院子,这个院子连接着左右跨院,用来安置弟弟妹妹或者是甄武以后的孩子们。
最后剩下的就是后罩房,属于女仆的居住所在。
小六小七跳脱的跑来跑去,他们极喜欢这个宅子,对每一处都新鲜的不行,看着看着小六叹了口气,她想起了蜂尾胡同夏日院中的木板床,也想起那一日五姐烧在厨房的那把火。
那一天,家里真和天塌一样,然而却没想到住的越来越好。
小六瞥了一眼没心没肺只顾着傻乐呵的小七,想了想忍住了呼他两巴掌的冲动,叹息的对着甄武道:“大哥,你瞧瞧,咱娘还整天说我命好,小七命才好,估计都不记得过过苦日子。”
甄武一愣,小六这丫头,虽然常常还是童真模样,可偶尔的言行也有了大姑娘的样子,这让甄武感触良多,忍不住的摸了摸小六今天梳的哪吒头,眼光却看向了小七。
确如小六所说,在小七的记忆里,怕早就没了在蜂尾胡同那座宅子生活的岁月。
这样挺好。
甄武倒有点期待他家出一个纨绔子弟,要不然显不出来他奋斗的成果。
有些他装不了的逼,小七帮他装了,想想确实也不错。
只要不是个混蛋玩意,甄武倒也不介意小七散漫一生。
而此刻,蜂尾胡同中,张武今天格外暴躁,暴躁完又带上重重的失落,坐在院子里发呆,二贤见了好笑,拎着一把凳子来到张武身边陪他坐了下来。
她晓得张武又受了自家大哥的刺激。
张武侧目看了一眼二贤,有些苦恼道:“你若不是嫁给我,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偏生跟了我,让你越活越回去了。”
二贤美目白了一眼张武,同时温柔的把小手塞进了张武的手掌中,柔声道:“不晓得你乱说什么,也不晓得你乱想什么,这两年你对我无微不至,爹娘又如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待我,我还有什么不知足,便是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想嫁给你,再者说咱也不是买不起好的宅子,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呢,你在这里生什么气。”
张武感动的攥紧二贤的小手,他心中只觉得有这么一个贴心媳妇,真是不枉此生,可他张武一辈子傲气不愿意落人之后,想了想还是狠狠道:“你放心,日后我定有出息,到时候咱也置办一座大府邸。”
二贤点了点头,在她心中其实并没想过要住的多好,她伤感的摸了摸肚子,不明白为何肚子总没动静,如今不仅婆婆着急,亲娘也急,便是甄武也拐弯抹角的说过几次。
她想着,若能怀了孩子,便是一辈子住的差又如何,但是这话却不能和张武说,而且这两年无孕,她心中也有羞愧,愧疚下也不愿意和张武聊这个话题。
二贤强颜笑了笑,不想让张武看出他的心事,道:“你偏就喜欢与我大哥比较。”
张武心大,确实没发现二贤的心思,咧着嘴,状态有些得意的笑着:“旁人想与大哥比较,还比不得呢,也就我张武还能比上一比,其他人谁不是被落的远远的,再说人生在世总不能和比自己差的比。”
二贤温柔的笑了笑,有时候她真觉得张武和她大哥挺像。
至少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子。
……
中午时,甄武来到正厅,纳闷的瞧见从他之前院里搬来的家具,并没有直接安置在正房当中,甄武疑惑的找到四妹五妹询问。
四妹五妹俩人听了甄武的话,相互对视一眼后,俩人都捂着嘴轻笑了起来,可任由甄武催问,就是不告诉甄武缘由。
一时间惹急了甄武,眉头皱了起来,四妹和五妹也不怕,仍自顾自的调皮笑着,笑的甄武虎目都瞪了起来,四妹才挑着眉笑道:“大哥莫要恼我俩,若要恼便去恼我们嫂嫂,我们可是得了嫂嫂的令。”
这更让甄武摸不着头脑了。
五妹笑道:“大哥这几日便在其他院子里寻个屋子住下吧,王府的人午后便会过来。”
等到了午后,王府的人果然过来了,被人引进正房后,把正房侧房厢房的尺寸格局记了一遍,然后问了甄武的一些需求,这才离去。
这一下甄武看明白了。
正房的布置,王府打算自己来。
这倒说得过去,以后朱玉英会常住这里,朱玉英自然想亲自布置,可是按照规矩来说,王府置办了郡王府,完全没必要再配送一套家具。
这多少让甄武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按照甄武的意思,以后等朱玉英搬过来后,自己掏钱按朱玉英的心意重新添减些东西就行。
可现在瞧着却是不用了,王府比他想的妥当,而且也大方的多。
甄武不由得对朱棣这个老丈人高看一眼。
然而,甄武万万想不到,他高看一眼的朱棣,此刻正在和徐妙云发着牢骚,甚至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整个房间都响着朱棣不乐意的声音。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好嘛,别的王爷女儿成婚后是多了个上门女婿,可你瞧瞧我这像上门女婿吗?女儿还没成婚就晓得胳膊肘往外拐,拐一点也就罢了,拐的也太多了吧,满脑子把自己当婆家人,我花银钱给女儿置办的郡主府,现在倒成了给甄武的嫁妆了,有这样当女儿的吗?我看她的郡主府不如直接叫甄府。”
徐妙云一直柔声安抚着,她倒谈不上恼,女儿家本来就是如此,但心里也有点埋怨朱玉英,养这么大的姑娘,就不能替父母考虑考虑感受。
真就亲生父母无所谓呗,变着法想去讨好婆婆去。
朱棣依旧不罢休,嘴里仍然说着:“咱金银玉石这些暂且不说,一座一应俱全的宅子,一座上等田庄,单单仆户也给了玉英二十户,现在还要给甄武家打造家具,我让他们住甄府就够大方了,这是嘛呢?可着她爹这个大户吃吗?谁家上门女婿是这样的?老百姓家娶媳妇还知道给彩礼呢,这倒好,我全倒贴了。”
“咱总归是占个名义,说出去甄武总是咱家仪宾。”
“这名义老子才不稀罕,你让甄武给我送百八十万两的彩礼来,老子把女儿给他了,以后他们爱咋过咋过,奶奶的,这不比我亏个底朝天强?”
徐妙云很少见朱棣算计这些家长里短,此刻见朱棣仿佛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妇人,锱铢必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我去驳了玉英的意?”徐妙云故意说着。
朱棣气息一滞,烦躁的挥了挥手,说起来他倒不是心疼这些外物,只是第一遭嫁女儿心情不爽,再加上朱玉英不掩饰的心偏,让他心里难受。
他难受就想找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