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的兵士虽然无声,但是却带着肃杀的气势,一波一波的压在众位书生的心头。
甄武退到最后,还把曹小满拉到自己身前尽量挡住他的身形。
而焦宗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甄武看着他步履间双腿急速又轻微的抖动着,就晓得这小子又紧张又害怕。
甄武倒不是瞧不起他,一心只晓得苦读圣贤书的人,初次面对这种情况,有这样的表现,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只是觉得天下男儿都该去战场上走一遭,听一听那万马奔腾的声音,见一见那一望无际的漠北,如此心胸才会开阔,胆量才会得到锤炼。
不说像甄武一般,仗着武艺一身是胆。
至少面对这般情况,即便再怕,也保持的了平稳。
焦宗其实还好,至少他真的拦在了张柔甲面前,他看着眉目如画,手提长枪的张柔甲,有些意外张柔甲的容貌,不过张柔甲秀眉斜飞着,带着一股英气,却也让他相信了张柔甲曾杀过人的传言。
焦宗稳了稳他激烈跳动的心,刚打算把组织好的语言说出来,但是被张柔甲清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节奏。
“你是林霖?”
焦宗气息一滞,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
张柔甲厌弃的看了一眼,挥了挥手:“那你滚一边去,一会儿再和你们算总账,哪个是林霖,给我站出来。”
焦宗哎了一声,仿佛如蒙大赦一般,麻利的就退到了一边。
看的甄武啧啧称奇。
林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主动站了出来,他看向张柔甲身边的孙悌,他看着那个以往最熟悉的人,心中百味杂陈。
他苦涩道:“一定要如此吗?”
孙悌娇柔的直接哭泣出来,侧身避开林霖的眼睛说不出话。
她的身高比张柔甲足足矮了一头,可横向来看,差不多要有两个张柔甲的宽度,如此身材做出娇柔姿态,即便甄武也只觉得有些辣眼睛,并不会心生同情。
感情里,好多时候丑和穷就是原罪。
但是张柔甲心疼,她右臂一抬,长枪便仿佛知晓她心意般探了出去,枪头稳稳的停在了林霖的喉咙前。
她清冷,甚至带着一些憎恶道:“我且问你一句,你与我孙悌姐,可还有以后?!”
孙悌听到这话,哭泣的动作一顿,眼睛中也带着一抹期待的看向林霖。
可是林霖面无惧色,像一个为了爱情可以牺牲的勇士,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坚定又认真。
他慢慢的沉声道:“我与唐氏两情相悦,断然不会辜负唐氏,此话我早已说的很明白。”
孙悌仿佛被这句话抽空了身体当中所有的力气,腿一软,差点就跌倒在地上,张柔甲见状大怒:“好一个两情相悦。”
说话间,手臂一抖,枪头直接抽在林霖的身上,直接把林霖抽的连连后退。
林霖捂着伤处,疼的额头冒出了汗来。
其他书生一时间全都怒视的看向张柔甲。
张柔甲还欲再打,可突然被孙悌拉住了,孙悌冲着她摇了摇头,张柔甲无奈,只好停下了动作,但依旧冷冷的看向林霖。
“你可知孙悌姐怀了你的孩子?!”张柔甲实在是恨急了这個薄情寡义之人。
其他书生顿时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林霖。
林霖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眼神,苦涩一笑道:“刚开始不知道,但是和离后也意外得知了这个讯息。”说到这里,兴许是张柔甲当众挑明了他抛妻弃子的事实,让他有些挂不住脸,所以林霖脸上苦涩的神情,再次变的坚定,乃至有些决绝,说话的语气中仿佛也掺了一些歇里斯底的感觉。
“可是我依然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这几年我过的什么日子,旁人不知道,孙悌难道也不知吗?你把持着家中钱财,我得事事讨好与你,就连和同窗出去饮酒,亦需百般恳求才行,世上可还有活的像我这般小心翼翼之人?”
“唐氏却不同,我和唐氏在一起,仿佛得到了新生,她不仅比你温婉贤惠,亦比你善解心意,即便不论外貌,单凭这点,我也断然要与唐氏在一起,此生此世永不分离,永无悔意,你根本不知道,我每次想到和要伱生活一辈子,是一件多么让我痛苦的事情,所以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你不是最喜欢钱财吗?我把钱全给你,我一点也不要,唐氏亦不在乎这些,哪怕再清贫,哪怕在这个小山村生活一辈子,我和唐氏亦如吃蜜糖般欢喜。”
林霖好像是压抑了很久,被张柔甲打了一下后,彻底的放开了,不管不顾的直抒心意,可是这些话对于孙悌来说却有些残忍。
孙悌拉着张柔甲想走。
张柔甲挣脱了孙悌的拉扯,大步向前,吓的一众书生退后不止,当走到林霖身前后,她才冷声开口。
“好一个正气凛然的读书郎,你说这般话时,难道不曾想起,你当年是如何与孙悌姐山盟海誓的?难道就不曾想起,当年你只是一个穷书生,连归家的盘缠都没有,是怎么百般恳求我孙悌姐?如今你倒要贪慕起爱情了,可这些年中,若不是我孙悌姐打理家业,可有你一心苦读的可能?可有你数次赶考的盘缠?!”
张柔甲厌恶的看着林霖道:“你即便说的再好,在你们书生间有着何等的好名声,可我今日依旧要撕开你的真面目,说到底你只是一个见异思迁,喜新忘旧,薄情寡义之辈,和唐氏如吃蜜糖,可没唐氏之前,怎不见你如行尸走肉?”
说到这里,张柔甲抬枪道:“去把那个唐氏叫出来,我倒要见一见到底是什么狐媚子,连你这等男子也要当成宝贝。”
林霖不想牵连到唐氏,闭口不言。
张柔甲冲着军士一甩头,马尾飞扬下几名军士向着屋里冲去,林霖几位书生想要阻拦,但不是军士对手,几个呼吸后,便被军士们推开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军士们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屋里竟然没有人。
甄武这时才忽的想起,他在外面见到唐氏离去后,那唐氏好像一直未归。
这里面事情好像又复杂了几分。
这时一名军士手拿着一封书信跑了出来,这名军士在张柔甲面前抱拳禀报道:“大小姐,屋里没人,但是这好像是封诀别书。”
张柔甲好奇的接了过来,打开书信,只扫了两眼,她便皱起了眉头,她向着孙悌扭头道:“孙悌姐,你可识得唐英?”
孙悌疑惑的想了想,下一刻有些惊讶道:“家父以前曾有一外室,好像叫做唐英。”
张柔甲把书信递给了孙悌,同时感到不可思议道:“你自己看吧,那唐氏是唐英独女,人家就是专门冲着你来的。”
孙悌接过书信,看完后,心中大为震动,当年她母亲排挤外室的事情,她略有耳闻,没想到那外室女,竟然能记恨这么多年,而且不惜代价也要破坏她的婚姻。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孙悌感到有些可怕。
不过,随后当孙悌看到林霖,突然又有些可怜林霖。
林霖他们这些书生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张柔甲也在此刻看向林霖,她突然笑道:“以前还不晓得男子为何总去青楼,原来只有这些假情假意的东西,才得你们欢喜,真是可笑。”
“你在说什么。”林霖道。
“你自己看喽。”张柔甲把书信从孙悌手上拿过来,扔给林霖。
林霖匆忙看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回忆着与唐氏一幕幕,有些发疯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柔甲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同情,只觉得林霖是自作自受。
不过,这般她倒不好过多的和林霖计较了,眼光一转看向其他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