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放远,邺城城楼上,符丕看到鲜卑士兵纷纷倒地,兴奋不已。
抚掌大笑:“好!”
“太好了!”
“这帮鲜卑恶畜,就应该弄死他们!”
“不能手软。”
兴奋异常的符丕还没能窥探到真情,他若是知道,就在刚刚,就在他的眼前,就在那神箭的阻击范围之内,符丕最为痛恨的鲜卑大将,徒有其名的慕容垂,就在其中的话,不知道还能高兴的起来吗?
射杀了那么多人,每个都死的透透的,可偏偏就是放跑了几个人,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慕容垂就偏偏在这几个人当中。
不知道符大将军还笑不笑的出来。
不管怎样,符将军现在是挺高兴的。
能高兴一时,是一时。
“大将军,那些鲜卑人,好像是去找晋军的。”哨兵终于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他机灵起来了,刚才怎么没见他有反应?
符丕沉着脸,显然并不想听到这个消息。
“恶畜当然是一窝的,难不成,晋军还想和慕容部勾结?”
忽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会吧!
不能如此吧!
这晋军明明是他请来的,总不至于临时变卦,把氐秦扔在旱地上吧。
然而,符丕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让他更加胆战心惊。
慕容垂和王谧,是见过的!
在襄阳战场上,守卫襄阳的,当时正是氐秦宗室符睿,另一人就是慕容垂。
原本,苻坚是看重慕容垂的能力,让他镇守大郡,当然了,那种信任也只是停留在你为我所用的基础上。
你可以为我冲锋陷阵,你也可以为我镇守城池,不过呢,我也不会全然相信你。
要不然也不会放一个符睿在慕容垂的身边了,你且瞧瞧那符睿,再看看慕容垂,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高低上下。
这也就反映出,其实,苻坚看似宽宏,但是对慕容垂等人也还是存着戒备之心。
这也实属正常,毕竟不是一个部族,且慕容部本来也是有自己的国家的,割据一方,作为大燕的宗室,慕容垂是有雄心壮志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这样有抱负,又有能力的人放在眼前,总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想到了这一点,符丕忽然就有所顿悟。
上一次,在襄阳,符睿战死,而慕容垂北奔,不知所踪。
那个时候,长安城迅速陷入混乱,也没有人有余力去关心慕容垂的下落。
今日思之,慕容垂既然能跑,那必然就是晋军放跑的!
晋军为什么要放跑慕容垂?
他们明明在襄阳战场上所向披靡,这只能说,晋军主将和慕容垂早就有联络。
或许正是因为慕容垂做内应,氐秦才会败的那么快。
对!
肯定没错!
昨天有交情,今日一见,那交情也自然不会减弱。
“不好!”符丕忽然大叫一声,符纂等人迅速来到他身边,他转身吩咐道:“把士兵们都叫起来,今晚要有大战了!”
“将军是说……”
符纂的目光,从晋军的大帐,再到倒松峰上的鲜卑营帐,兜了那么一个转,符丕点点头:“没错!”
“他们两边全都不是好惹的,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有勾连的趋势,我军一定要防范他们勾结到一起。”
听说晋军要甩掉秦军,和鲜卑人搞到一起,将士们登时就炸了营,刚刚平静下来的邺城内,霎时间人头攒动,热闹起来。
远在一角的晋军营帐。
激动过头根本就睡不着的刘裕,还有魏咏之等人,一直都站在大帐外,观察敌情。
一开始,他们看到了鲜卑部被氐秦射杀,还紧张了一下下,可后来,他们看到有几匹战马成功脱险。
便料定慕容垂肯定是生命无虞,已然返回了鲜卑大帐。
死里逃生。
果然,这就是名将吗?
正所谓,将军百战死。
名将之所以能够成为名将,那也是有很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的。
这就比如,有些大将军也不是打仗不好,战绩不佳,可他们往往还没有坚持几年就被敌军绞杀。
这样的将军,没有一个稳定的胜仗输出,怎么能成为名将,但他们是不想成为名将吗?
还是他们的能力不足?
不不不!
都不是!
他们和名将的差距,只在于那么一点点的运气。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大大的一些运气。
慕容垂很幸运,想当年,他征战沙场也曾数次受伤,有一两回也险些害了他的性命。
这从他脸上那道恐怖的长疤就可以看出当日的惨烈。
但是,慕容垂又极端幸运。
在这样惨烈的战斗中,他竟然活了下来,不只是活了下来,甚至于,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恢复后,慕容垂却并没有受过什么致命伤。
这让他到目前为止,竟然没有什么战场上遗留的后遗症,伤势也没有复发的迹象。
这些都证明了,慕容垂的运气是相当的好的。
过了没多久,刘裕就发现,氐秦占据的邺城城楼上,也出现了异动。
这一回,他不能独美了。
赶紧把几个兄弟叫出来,一起观察。
他们站上了高坡,张目远望。
实际上,氐秦会有所反应,完全是众人意料之中。
人家刚才就已经反应过了啊!
都放箭了,还射杀了那么多人,难道没看到吗?
既然已经发现了鲜卑人的踪迹,氐秦守军会有所动作,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氐秦都忙活起来了,晋军这边岂能示弱,必须有所表示才对!
什么朋友,什么敌人,在战场上,只有自己的利益是永恒的。
不过,慕容垂那边还没有动静啊!
时机还没到。
刘裕急的团团转,恨不得现在就跨上马背,直扑邺城。
“怎么样?”
“稚远,我们可以进攻了吧!”
进攻吧!
事不宜迟!
刘裕的眼神充满了期待,都快要溢出来了。
就好像是,王谧再不让他出场,他就要跳反了一般。
可是……
“寄奴,稍等片刻,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