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候,已经没人能劝得动永昭帝了,晏昭私心雀跃,老师却哀哉连天,整日变着法子支使他,处处看他不顺。
北境防御工事稳步推行已是大势所趋,镇国将军姜岐山迫于大晏举国的压力,不得不抽调三万守军联合永昭帝自全国各地抽调的十三万役夫一同修筑防御工事,造成北地防务空虚。
永昭帝登极时一片腥风血雨,北地狄人闻腥起事,连番袭扰,北地守军本就疲惫不堪,姜岐山陈书请拒,永昭帝以西北军力援为由挡了回去。
五个月后,北地防御工事始于焦头岭,终于焦头岭。
那是一个暴雪飘飞的冬月,伯颜部纡浑可汗纠结狄人十三部成十三翼联军,于深夜奇袭北地守军营地,姜岐山率全营将士死战月余,在此期间,北地曳庭都统府遇袭,无一活口。
姜岐山战死疆场,他死后三日,西北军堪堪将至。
那时候的晏昭才真正明白,老师是对的,他说自己把所有都算了进去,独独漏算了人心,殊不知人心才是最为诡谲难测的。
"你...你..."
在他问及姜岐山之时,永昭帝眼中布满犹疑和恐惧,颤巍巍地抬手指着他,而后闭口不言,再不如先前那般癫狂。
晏昭便明白,即使父皇神智不清,他也试探不出什么。
很快,裴让便揪着衣衫不整的孙医官轻轻推开了殿门,今日正是孙医官当值,裴让过去的时候,他正披着外袍在桌子上打盹。
冷不防被人揪起来,到现在还有些不清醒,他实在太累了,白日与那些医者翻阅典籍,到了夜里还要在医属坐值,一把年纪了,又不是个壮小伙子,哪里扛得住?
裴让松了手,他得了自由忙不迭跪地向永昭帝和晏昭行礼:"臣孙寻岭见过陛下,见过昭王殿下。"
见永昭帝未有反应,孙寻岭心中惴惴。
晏昭轻轻抬手道:"孙院正无需多礼,还请为父皇诊治。"
孙寻岭遇事不惊缓缓上前,去探永昭帝的脉,永昭帝忽而癫狂起来,箕踞坐在榻上,两手挥舞着,晏昭不得不出言安抚,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
"殿下,陛下积郁于心,心火旺盛,目眦言妄而智紊,如不加以调养恐生风疾。"孙寻岭,探了脉,沉思良久而后沉吟道。
"依院正所见,父皇可否痊愈?"晏昭眉目微凛沉声道。
孙寻岭摸了摸胡子,似有为难之意。
自永昭帝病栖鸣凰宫后,再不曾传问医者,连他这号御用医官都不曾得见,如今永昭帝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通乐观,且风疾始于心,非外力所能干涉,他只能调养,若说将人治好,他也是没有把握的。
晏昭见此当即道:"即日起,还请孙医官每隔三日为父皇看诊一次,本王留他协助你,万望孙医官竭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