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内。
文贵妃神思恍惚,凝眸看着铜鉴中自己苍白的脸,神色黯然,她白衣素服,散发横卧小榻,全然失了往日的艳光四射,像一株枯败的花儿。
此时月上梢头,近秋略有寒意,殿内烛火凄艳。
晏昭轻叹一身,揽过狐裘披盖在文贵妃身上,她这才缓过神来,看着久久未曾见过的儿子愣了神,眼泪瞬时落下。
"书白,是你吗?"祝文卿起身,抬手去触晏昭的脸。
"母妃,是我。"晏昭一袭黑衣,趁着月色入宫。
"你总算是回来了?可知你父皇是个什么境况,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一想到永昭帝如今在鸣凰宫,她便心中慌乱。
祝家娇养的嫡小姐,这大抵上是她这辈子最不顺的事情了,不由慌了神。
"母妃无需忧心,父皇暂时无碍,儿臣来是为姒姒。"晏昭安抚了母妃后,顿了顿而后直言。
"儿臣与她的婚约是母妃和父皇亲自应许的,缘何执意要为儿臣择妻另娶?还请母妃止意,儿臣非姜姒不娶。"
他郑重一拜,言辞恳切。
祝文卿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儿子,攥着的拳无力松开:"母妃这般俱是为了你父皇,如今他被囚禁在鸣凰宫,安危尚且不知,你不关心你父皇的生死,反而顾念这一个没头尾的婚约?这般又是为何?"
祝文卿一心装着永昭帝,永昭帝也确是对得起她这一腔真心。
文贵妃无力地坐在榻上,轻咳一声:"母妃与佩玉自小相交,自认待她姜姒不薄,如今你父皇遇危,仅仅靠着你舅父何可斡旋?再者姜家门庭凋零,毫无助益,我与你挑选高门小姐也是为着结姻亲之好,于你父皇有些益处。"
晏昭很清楚,文贵妃选他是因为那些野心勃勃的朝臣只看重他,也只有他能与晏君御有一争之力,可他也很清楚,自己所能倚仗的只有民心,和北地将士的支持,或是父皇金口玉言的承认,只是如今晏君御身居储位,半道改换不合规制。
他只要抓住晏君御并非父皇亲子的弱点,便可一击毙命,可晏昭不屑于此,他要堂堂正正与他一战。
"母妃,便是我娶了你为我选的高门小姐,于父皇也不会有丝毫助益,如今朝局两边倒,不是追随顾相,便是敬仰舅父,少有中流之物。若是与舅父相结不必拉拢,若是顾相一派母妃又何必浪费心力,如今皇兄是更优于儿臣的选择。"
晏昭耐心得安慰着六神无主的母妃,又道:"母妃此番可是问过舅父?他许母妃相看那些高门小姐?"
言及此,原本就有些被说动的文贵妃面上一红,讷讷道:"母妃是急昏了头,你舅父不属意于此,只是母妃想着为你寻得位高权重的岳家,于你父皇于你都是助益。"
"那母妃欲置姒姒于何地?"晏昭声色微冷,一诺千金,毁约不信,母妃这般,姒姒才会患得患失,起意退婚。
祝文卿眼神微黯:"此事是母妃有愧,只是当时想着我与佩玉情谊深厚,姒姒这丫头又实在可怜,这才想着将她后半生托付给你,如今想着倒是母妃的不是了,你二人年岁相差甚大,如今你正是娶时候,她却尚未及笄,倒是耽误了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