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恍然大悟:"原是这般,怪不得我说这几日学堂都没人来了,还想着莫不是他们瞧不上我这先生了?"
魏识也有些时日未出门,今日来此也并未遇到那些同窗,他只知有难民北上,却不知他们还带着疫病。
想起那高热不愈的男孩,还有照看他的祖父。
魏识倏然一惊当即道:"还请师兄让这些侍卫退开,前几日我救下一个男孩,近来高热不愈,身上起了黑红的斑点,想来是已经染上了疫病,今日我将他交予祖父-"
他眼眶已见红,晏昭当即让侍卫退开。
魏识便起身上马,疾驰而去。
"老师,今日来此是要接您去京城王府,如今城外不安全,弟子不日就要去南边赈灾,独留您在此地于心不安,弟子深知老师生性洒脱定然不喜这等安排,已是告知府中仆从,令其万事遂愿,不得违逆,侍奉如吾在侧,还请老师莫要推辞。"
晏昭跪地一拜,言辞恳切。
老头乐呵呵上前将人扶起来,又给他拍拍衣袍上沾染的尘屑:"老头子我知你孝顺,可为师活到如今九十余,什么风浪没见过?再说我这里僻远幽静,鲜有来人,能有什么危险?你大可放心,只是你身赴远任,一定要保重啊...为师授予你的剑道可有疏怠?"
他背着手踱步,一边思索,一遍交代着...
"无有懈怠。"晏昭恭敬回话,而后一记手刀,只听着老头一句气急败话的"晏书白!"下一瞬就倒在他怀里,荀玉适时上前,接过老头,若非如此他定不愿去王府,只是如今又是疫病,又是剽掠的难民,马虎不得,唯有出此下策。
"把老师送回王府。"
回到茅屋的魏识,两步并作一步慌忙地喊着:"祖父!祖父!"
谁知他那屋子竟然打不开,魏识狠狠踹着木板门,力气之大竟是硬生生将门踹开。
老爷子自魏识走后,将那孩子抱进自己那屋,便去烧了热水煮了碗粟米粥,想着给这孩子好好擦擦身,喂些粥,谁知竟看见他身上溃烂的黑红斑点。
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并非毫无见识的乡野农人,当下便有些怀疑这孩子莫不是染了疫病?若是染了疫病那他们可都遭殃了!
又想着自家孙子照顾了他几日,未见任何不妥,因此虽然心有犹疑却仍是悉心照料,擦完身又给他换了身衣衫,那时已近午时,老爷子一个人吃饭自是从简,也喝了碗粥便躺在那孩子身侧小憩。
醒来有些口干,想着下床喝碗凉茶也给这唇畔起皮的孩子喂些,却不料倒在床边,头昏脑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发觉滚烫滚烫的,身上也起了红斑。
他艰难地爬到床边,见那孩子原本绿豆大的黑斑变成拳头大小,蔓延至颈侧,而这之间不过半天罢了。
魏老爷子便知这当真是疫病!
自家小子能安然无虞定是祖宗保佑,撑着一口气等魏识回来,只是这疫病凶猛,老爷子实觉呼吸不畅,熬不住了。
所幸,魏识回来了!
他气若游丝,嗓子像是被火烤干了:"阿识...不准上前!"
魏识已然是眼眸猩红,理智尽失,哪会听从祖父的话,上前将倒在床边的祖父抱了起来,正欲寻医。
一股无力感漫上心头,去哪里找?
自古以来,凡是疫病必然尸骸遍野,无药可医,若探寻解救之法需天下医者戮力同心,呕心沥血,即是如此待配出良方,人早已死尽,无力回天。
"祖父!"魏识痛苦嘶喊。
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救下这个孩子,祖父也不会死!
"祖父...死了...你便一把火烧了这屋子,往那深山里去...莫要...与人交洽,院子的枣树下埋个...瓦罐...你..."
老爷子呕出一口乌血又道:"祖父...不怪你...救人无错,是祖父有...私心,阿识...那瓦罐里...积蓄...玉...娃娃亲...沈家姑娘..."
"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