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里人太多了,路又窄挤挤挨挨的,那歹徒蒙着面一手勒着姜姒的脖子一手拿着长刀,身后还有两个虎背熊腰满脸刀疤大胡子的壮汉接应着,看面相也不像是本地人,直拖着姜姒往市集边上的马车去。
乡亲们大都心思纯善,最恶这种糟心事儿,往回这些拍花子专挑小孩妙龄女子下手,事成就将人卖给牙婆,还都是外地的四处流窜作案,官府也不好拿人,一旦遇上这种事,那被抢的人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因此这逛市集的小孩女郎一般都有父母兄长跟着唯恐出事。
生怕自己的小孩被抢去卖了给别人家做奴仆,女郎则会更惨些,模样若是俏丽些指不定被卖到哪家勾栏瓦舍,烟柳之地,那一辈子可就毁了!
姜姒只听人说这市集如何热闹如何好玩儿,全然不知这里边弯弯绕绕这么多。
那些农人告诉她的时候也着实没想到这高门女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竟会对他们这些粗鄙的玩意儿感兴趣。
姜姒这会儿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让那些长随跟着,也好过现在被人当街掳走,只希望这些歹徒引起的骚乱能让芰荷发现,她苦命的小姐又不见了!
芰荷正挑选着绢花,突然就听见有人高喊:"来人啊!拍花子抢人了!"突然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果然!回头一看小姐不见了!吓的魂飞魄散,连忙逆着人流出去叫人,可这人太多了,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里挤得过,被人潮裹挟往相反的方向去了,芰荷抹着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想着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她就一头撞死跟着去了!
市集里骚乱不止,一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还有人趁乱偷抢东西,真真儿是火上浇油,乱上加乱。有粗鄙妇人莫不是被偷了钱包,扯着嗓子哭天抢地,大骂那人黑心烂肺,猪狗不如!
等在马车旁的长随婢女远远瞧着市集上人仰马翻,摊位凌乱,人们面色惶惶便知道是出事了!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一到便揪住个过路人询问发生了何事。
那人显然被这一身黑人,面色生冷的侍卫吓住了结结巴巴答道:"这市集里有拍花子当街抢人,一位小娘子被掳走了!听说那小娘子衣着不凡,出手阔气,美的跟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一般!"
那长随一听便知道坏事了!连忙分头去找,叫婢女回去报信!
却说姜姒这边,不过一会儿便被那歹人拖上了马车,她虽拼命挣扎,到底还是个身量还没长成的小姑娘,连拖带拽的被人塞进马车,那车夫跟他们显然是一伙儿的,人一上车,就挥鞭催马狂奔而去。
那马车又破又小,随时都要散架的样子,就这上面还塞了三个大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姑娘。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对剩下两个叽里咕噜说着不知是哪里的土话。
一番交流,他们好似放心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麻绳欲把姜姒绑起来,绑的那人是个贼眉鼠眼的胖子还满脸麻子。
姜姒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丑的人,眼神流里流气,手也不老实,真的是恶心哭了!她被掳走的时候虽然怕,但是没哭,现在是真怕了,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脑袋一下子空了!
那胖子看她哭成这般模样,怪惹人怜惜的:"姑娘家的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拿腔拿调的学那官话腔调,他说的不算好,口音很奇怪,姜姒更恶心了,偏着脸不欲看他,眼尾通红。
剩下的两人一脸淫·笑:"你别想了!这小娘子一看就是极品的好货,是要卖大价钱的!可不能给你糟蹋了,说不准她这一单就够我们金盆洗手富贵几十年了!"
"我晓得轻重,便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卖了她,到时候置办一方宅院买几亩良田,再娶个几房妾室,岂不快哉?"那胖子虽不欲做什么,却还是摸了姜姒几把咂摸道:"这漂亮的小娘子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老子走南闯北几十年都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瞧着他披皮白肉嫩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娇小姐!"
姜姒真的很绝望,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连自戕都不能。
·
魏识今天来市集里买些肉,想着给家里的老爷子补补。
多亏了微雨山庄的春播,他补上了今春欠着先生的束修,还有余钱给家里的老爷子买肉吃,心情很好,嘴里叼着根草骑着老马慢悠悠的晃着,他不像姜姒从未赶过集,因此兴致早淡了,日到正中,离那市集还有十几里。
那老马果真是上了年纪,不过晒了一会儿就撅蹄子不走了,去啃那路边的新长的嫩草,气的魏识笑骂道:"还给你惯上了!"到也没再催促,下了马耐心的等这老马吃饱。这路窄没什么人,他便大剌剌的横在路中间。
没过一会儿,老远就听见笃笃的马蹄声,稀奇的看了眼,这附近除了他还有谁家有马?不待多想,那马车就扬着尘土飞奔过来,来人不是什么好面相,见到路中间有人竟也不停,直直跨过去。
还好魏识身手矫捷,忙退到路边,许是这马车跑的太快,那车帘子被风吹起来,他好奇的看了眼,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着泪的桃花眼。
魏识惊了,这小祖宗莫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这般倒霉,先是卡在斜坡上,现在又被人掳了去,且回回身边都没个丫鬟小厮,还偏偏都给他撞上了!
人命关天,这车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魏识立即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催那老马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