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莎黛女王身躯一颤,高昂的脑袋渐渐垂下,停滞的脊背渐渐弯曲,规规矩矩学着华夏礼节,双手为揖拜道:“下国小王帕莎黛·亚历山大五世,拜见伟大的始皇帝陛下!”
她如今已然知晓秦墨的宰相身份,也知晓扶苏的太子身份。
而此刻秦墨和扶苏,皆拥簇在嬴政身旁,所以她猜都不用猜,便已明白嬴政的身份。
“……”
嬴政眉头舒展,却是懒得理会这外强中干的败犬女王,只是向秦墨问道:“她方才说甚么?”
“朕似乎听到,甚么马王朝的人口和领土,是大秦的数倍?”
数倍于大秦的国土和人口。
实在太夸张了!
秦墨摇了摇头,解释道:“陛下,莫听她胡咧咧,臣和太子殿下也曾被她的随从唬住,但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夸张。”
“她和她的随从们,一直以为关中内史、陇西郡、北地郡、上郡,加上西北塞外的几个封国,便是大秦的所有领土和人口了。”
“所以,她才敢大言不惭的说,马其顿王朝的领土和人口,是大秦之数倍!”
嬴政和老蒙武恍然大悟,颇有些好笑的看了眼,已经彻底失去气焰的帕莎黛女王。
这瓜婆娘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外加吹牛不用缴税。
甚么大话都敢说!
嬴政沉吟了片刻,转而好奇道:“那马其顿王朝的领土人口,具体是几何?”
秦墨毫不犹豫答道:“臣搞明白其中隐情后,也推算了一番,那马其顿王朝的领土和人口。”
“其领土大抵与如今的大秦疆域相当,还多半是飞地,只是占领,却没有治理,统治力度之弱,甚至不如朝廷对塞外封国的掌控力度。”
“所以那偌大领土,很快便又四分五裂……”
“至于其人口,彼时大抵在两千万左右,只有如今大秦人口的四分之二!”
嬴政边听边点头,不无唏嘘道:“能开拓那般广多的领土和人口,马其顿王朝的王朝开创者,想必也是不凡啊!”
秦墨再次摇头,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马其顿与当初的秦国一样,只是偏居一隅的国家,扩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片地域,名为希腊,便如同咱们华夏大地一般,列国林立各自征伐,同时文化也繁盛。”
“马其顿便为希腊一国,大概在百多年前,马其顿出现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君王,将希腊统一。”
“后来那位君王的儿子,也就是这位帕莎黛女王的祖父亚历山大三世,其继承王位之后,整合希腊的力量发起东征,才有了后来的马其顿王朝。”
“说实话,其算不得雄才伟略的君王,顶多算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或者说一位武力征服者,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前后不过短短十来年……”
秦墨说到此处,表情不由变得古怪。
大秦帝国与马其顿王朝,何其的相似,皆是那般强大,也皆是那般的短命。
但不同的是,那所谓的亚历山大大帝,不过是个逮谁弄谁战争狂。
而嬴政则展开了一系列政治手腕,在生命的最后十年里,将纷争数百年的华夏大地,强行捏合到一块。
虽然后来挡不住败家的胡亥,但其留下的统一根基,却是福泽华夏两千多年。
二者有其想通之处,却又根本没有可比性,水平差太多了!
……
君臣说话的功夫,赵高和禁卫们也打来了早食。
包括帕莎黛女王,也有她的小闺女安妮薇,帮她端来了早食。
母女俩虽然对未来迷茫恐惧,但对大秦的饭食,却是爱之甚深,一人抱着一个比脑袋还大的铁饭盒,缩在营帐角落吃的狼吐虎咽。
“这塞琉古王朝,疆域倒是不小,大秦若没有将塞外和百越纳入版图,便与其一般大小矣。”
嬴政一边端着铁饭盒扒饭,一边与秦墨等人围着绘制不全的舆图研究。
秦墨点头:“这塞琉古王朝,乃是马其顿王朝分裂出的国家之一,疆域是分裂诸国中最大的,人口也是分裂诸国中最多的。”
“如今的塞琉古王朝,虽然出了个两个反骨仔安息和大夏,失去了一部分领土和人口,但仍然不可小觑,人口约莫有七八百万,刚继位不久的现任君王,也是个雄才大略之辈!”
嬴政丹凤眼中闪过利芒,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也。
而且七八百万人口,只需弄回来十分之一,大秦的各项基础建设,便算是有着落了……
嬴政心中这般想着,目光很快又锁定在一处较为眼熟的区域,嘿然道:“这孔雀王朝所处之地,距离爱卿的河西国如此之近,可是那印度半岛?”
他在百越得到的航海舆图,便有印度半岛的海岸线描绘,因而觉得眼熟。
“唔,正是。”
秦墨扒着饭解释道:“孔雀王朝的建立者,推翻了马其顿的统治,后来又陆续征服了,马其顿也不曾征服的广大领土,自立为王已有百年时间。”
“而且由于所处之地,气候温热物产丰饶,其鼎盛时期的人口,比如今的大秦还要多。”
“但……”
秦墨说到此处顿了顿,看向营帐角落闷头吃饭的帕莎黛女王,道:“但,据这位帕莎黛女王说,如今的孔雀王朝,已是日暮西山了。”
“君王不能掌控军队,导致军阀林立势力割据,指不定那天,便要如同马其顿王朝一般,四分五裂成许多小国!”
嬴政听着他的解释,不禁心头泛起火热,暗暗与扶苏和老蒙武对视一眼。
塞琉古王朝和安息、大夏,可以先放一放啦。
这孔雀王朝是个不折不扣的软柿子。
关键物产丰饶,可用人口更多,离大秦还更近,实乃天赐宝地。
“若从河西国发兵十万,多久能至这孔雀王朝的领土?”嬴政饭也不吃了,丹凤眼放光问道。
秦墨愣了愣,摇头道:“这孔雀王朝与臣的河西国,只是看着离得近,其实中间隔着高原山脉,通行甚为不易。”
“大秦去往这孔雀王朝的最佳途径,乃是从象郡或桂林郡出发走海路,不但快捷还方便!”
啪——
这话更搔到了嬴政痒处,当下狠狠一击掌,道:“是极,走海路一船便能拉回上千,乃至数千可用苦役。”
营帐角落里,帕莎黛女王与闺女安妮薇,从饭盒里抬起头,悄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这大秦始皇帝与先辈亚历山大三世,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啊。
先辈亚历山大每征服一地,只要对方肯臣服,那便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这位大秦始皇帝,话里话外俨然是不把别国之民当人看的。
这一点,她们先前跟随商队,在秦国境内行走时,便已然见识过了,到处都是修桥铺路建设水利的异族苦役,活的如同牛马一般。
帕莎黛女王将目光投向那绢布舆图,不由面现悲哀之色。
这舆图若是画全了,以后塞琉古和安息大夏之民,乃至整个西方世界之民,恐怕也将难逃为奴为役的命运啊……
……
……
早食吃完,嬴政也不再耽搁,这便打算返回咸阳了。
他需要赶在群臣之前回到咸阳,以免被老奸巨猾的群臣,发现他与秦墨的猫腻。
而秦墨和武学生们,也要拔营进行返程拉练。
他们来时以步卒行军的方式拉练,返程时则以骑兵行军的方式拉练。
是以,可与嬴政同路!
秦墨找狄道县驻扎的戍卒,借了一千匹战马和足量精料,便率领武学生们,护着嬴政往咸阳出发了。
一骑双马的全骑兵队伍,马车仅只有一辆,几乎不会拖累行军。
因此一日百里,已经不足以形容,武学生们的赶路速度!
而且秦墨和老蒙武,为了逼出骑兵行军速度的极限,让武学生们两匹马轮换着骑,马匹皆累时,便下马跑步前进,马匹恢复过来,便又继续轮换着骑行前进……
这般的高强度行军,武学生们护送者嬴政,轻轻松松便赶超了群臣。
并甩开群臣一大截,早早回到了咸阳城!
“恭送陛下……”
咸阳宫外,秦墨和扶苏、老蒙武,以及五百武学生,揖手拜送嬴政,目送他在赵高和禁卫们的拥簇下,消失在宫门深处。
秦墨率先收了礼数,翻身上马道:“拉练结束,走甬道,回上林苑,今晚总结拉练之得失及理论。”
“喏。”
诸武学生齐声应喝,随之也上马。
秦墨调转马头,便想带队往甬道入口而去,但马匹还没催动起来,他却是突然一愣,看向武学生队伍中间的两个异类。
所谓的两个异类,自然便是帕莎黛女王,以及她的小闺女安妮薇!
“陛下怎么没把她们俩带回宫?”
秦墨扭头看向扶苏,多少有些懵逼的问道。
扶苏脸色一黑:“秦相莫要玩笑,难道是想进献美人,做那幸近之臣吗?”
秦墨顿时哭笑不得:“太子殿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将她们俩安置在宫中,才是最合适的。”
嬴政再怎么说也是他未来的老丈人,给未来老丈人送小老婆的事儿,他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元嫚若是知晓,恐跟他拼命!
而且未来也不好面对丈母娘啊!
“我看秦相新家盖的不错,安置在您那里,想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扶苏面色稍缓,转手指向学馆旁边的别墅道。
秦墨:“……”
我不给你老子送小老婆。
你却自家舅哥添堵,不怕元嫚找你算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