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又是一年秋天,疆土再缩三分。
广袤的大地上,海外的孤岛,鸟语花香之处。
一名女子头戴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作为披挂,自水帘洞中走出。
她目光投向远方,发出一声长久的叹息。
“原来你也有回不来的时候。”
女子腾身而起,看着那些海外的生物,目露金光,一时间,被她扫视到的生物全都退却。
“即使他没有坐镇傲来国,此处也是你等可犯的?”
女子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惊走了那些圈外生物,她又落了下来,在瀑布下驻足。
她不能离开傲来国,傲来国也并不只有她在居住,她若离开,此处不存。
…………
人类的世界中,可以看到妖怪往来不绝。
在过去的四十年中,他们生存的疆土一次又一次的缩水,人和妖不得不居住在一起。
这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但无论是人或妖,都一退再退。
涂山东面,城墙之上,一道苍老的身影盘坐在哪里,看着远方的旷野,他曾经还和绘梨衣在那边玩耍过。
可如今已经变成了“外面”,他高估的自己,也低估了天人五衰的反噬。
尽管之前已经缩了五成疆土,但他还是承受不住,于是便再缩三成。
现如今,涂山以东,都成了圈外生物的天下。
西域更是被完全让了出去,北山疆土遗失大半,南国向上收缩,基本都聚集在人类原本的土地中。
好在这片土地原本就是地广人稀,如今妖和人居住在一起,有了外敌的压力,倒也没爆发什么乱子。
智慧生物总是这样,天下太平时总想着搞些事,争这个争那个,等无情的灾难来临,要毁灭所有时,他们才会团结一心。
这些年虽然天下生灵大多离开了自己原本的故土,但也算得上安居乐业,人类和妖怪因为离得近了,反而各自了解了许多。
坊市间的茶馆,讨生活的说书人经常讲述陆晨的故事,讲得多了,大家也就听腻了。
有些远离故土的人也会抱怨,说陆晨太弱了,远不如曾经画下那道圈的存在,这才导致他们一退再退,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但更多的人是带着感恩的心,若没有那枯坐东方城墙之上的老人,如今何人可活?
秋风萧瑟,吹拂着老人的白发,身边一名红发少女沏茶,空气中飘散着温馨的茶香。
“老爷子,来,喝口热茶。”
绘梨衣笑着递给陆晨。
陆晨接过,也难怪绘梨衣如此调侃自己,他现在看起来又变成了七老八十的老人,天人五衰跌回了第二衰的阶段。
那股衰老的力量像是得势不饶人,尽管自己已经让自己分散出去的精力变少了,但还是越来越难镇压了。
这些年许多游客来涂山,就是想看看他的真容,有不少人看到都很失望,没想到所谓的天下第一强者,就是个糟老头子。
两人静静的坐在城头,谁也不说话。
良久,陆晨猛地抬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着远方的迷雾,神情微微严肃。
浓雾散开,如同侍立君王的臣子,一名身披绿袍的男子乘风而来,其满头翠绿的头发披散,眸若星辰,气势恢宏如海,却无半分法力外溢。
他所过之处,圈外生物纷纷匍匐叩首,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而就是这么一位潇洒强大的男子,胸前的衣襟却有一个血洞,不知是被什么打穿的,此时还在潺潺流血,他似乎恍然不觉。
陆晨膝前出现了弑君,隔空和这个男子对视。
主线任务的五十年,如今才过去了四十年,他就已经在苦苦支撑,没想到外界竟真的还有这个级数的大敌。
不仅是陆晨看到了这个男人,城墙上其他地方守卫的狐妖,和一气道盟分配在此的修士也都看到了。
他们纷纷惊悚,外面居然还有人生存?
不,这绝不是人,看那些圈外生物对其的叩首,不像单纯因为对力量的恐惧,更多是因为恭敬和崇拜。
圈外生物说着一种人类和妖怪听不懂的太古语言,在叩首时不停高呼,陆晨因为兑换过语言,听懂了它们口中喊得那两个字是什么。
祖王!
绿发男子走至刀意留下的边界,停下了脚步,隔空和陆晨对视,笑了笑,口吐人言,“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你这般强大的人类。”
“怎么称呼?”
陆晨淡淡开口。
与此同时,一气道盟的修士已经将消息通过传音符传遍天下。
高层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急的额头冒汗,显然圈外生物这次来者不善。
在城头上的一气道盟修士,看着这个绿发男子,明明对方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却让他们心中止不住的发寒,就像是蝼蚁在仰视大象,不自觉的要进入假死僵直。
“别、别怕,我们有陆前辈坐镇,圈外生物打不进来的!”
有一名年轻的修士给大家打气,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绿发男子似乎听力极好,看了眼城头上的那位小修士,笑了笑,又看向陆晨:“名字吗,很久未用了,你可以叫我鎏风。”
“陆晨。”
陆晨报上自己的名字。
鎏风抬手,伸入那片刀意凝结的线,杀念聚集于他身,他似乎觉得颇为有趣,手再向前伸两寸,指尖出现一个细微的划痕,绿色的血液跳出,如同晶莹的翡翠。
“祖王吗,果真是另一个境界的存在,只可惜你受了伤。”
陆晨感慨,对方只是感兴趣的试探,放开了身体的部分防御,这范围性的刀意才破开了他的皮肤。
“你似乎有很多疑惑。”
鎏风并不急着出手,身后的圈外生物仍恭敬的匍匐在地上,但各个眼中都浮现出渴望。
它们的一位祖王离开了那个地方,这世间再无什么可以阻拦它们的脚步了。
圈内的羔羊,那甜美的灵魂,是特殊的,万多载的轮转,就像是醇厚的老酒,引人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