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也什么都不再说了,杜卡迪咆哮着加速,驶向了更深的黑夜之中。
大阪郊外深山。
山中大屋坐落在半山腰上,大屋前的小桥流水中飘零着几朵2月的早樱,山间流下汇聚桥畔的溪水流动、倒影着大屋中满堂的灯火与山中早春时的料峭春色,一切仿佛的干净地像一幅画纯粹而没有渣滓——有还是有的,那就是桥头桥尾逐渐熙熙攘攘起来的人群。
黑色西装革履、成功人士做派的宾客们从溪畔的一辆辆豪车上下来,宾客们大多嘴里叼着斗大的雪茄吞吐云雾以睥睨般的视线扫视这座如画的山中隐居,身旁面目森冷的保镖们手提着装满现钞的金属手提箱一言不发,西装之下腰间微鼓暗藏锋锐。
一月一度,极乐馆试营日正是今天,能得知这处地方的必然是大阪、东京乃至整个日本富豪圈的顶层人物,宛如朝圣聚会一般在每月的今日他们都会收到一通电话,里面的女经理温婉地邀请他们前来参加这场盛宴。
所有人都将这场盛宴当做自身权贵得到承认的象征,在这里他们也能得到与身份相匹配的放纵、堕落所以他们每月如期而至,每一月的今天也总有和服的少女们面带微笑地站在石桥的那头排成一排,红艳的服饰如同曼陀罗盛开一般将石桥打扮成亮丽的花苑,宾客们的皮鞋踩踏在石板上大步地迈向桥那边的彼岸,义无反顾。
樱井小暮静静看着这一幕,她跪坐在极乐馆大屋的四楼窗边,仔细看那皎白的月光迷蒙在女人的脸上,融金的灯华披落在男人的肩上,男人灼热的呼吸、汗液与女人的胭脂、香水融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热腾腾的‘潮’直长到了天上,就连春夜的寒潮都被那纸醉金迷的气味冲散了。
她就这样站着、看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身后榻榻米横铺的顶层楼阁中寂静无声,桌上瓷瓶中一束桃花粉嫩鲜丽,一张照片静静地置放在上。
这时,黑暗中缓慢探出了一只枯而有力的手将桌上的照片拿起放在了眼前好生观摩,许久后他发出了感叹:
“多棒的一对年轻人啊!”
他的话语中满是欣慰、感慨的情绪,窗边的樱井小暮听闻后下意识轻轻侧头回来,看见了老人轻轻抚摸的那张照片。
那是在一间医院的大厅里,无数伤病者簇拥一起,维护秩序的黑衣人们来回奔波,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不堪,在大厅的角落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靠坐在长椅上,有说有笑像是在聊着什么似的,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逃出生天、如获新生的笑容。
如果林年有幸见到这张照片,那他一定不会陌生,因为手持照片的人注视着的男孩正是他自己,这恐怕是芝加哥南北医院事件里唯一一张在秘党全力封锁信息中留存下来的照片,而这张照片里他和海伦娜正在相依笑谈,宛如一对劫后余生的温馨情侣。
樱井小暮知道这张照片的结局,那是一个注定的、凄婉的结局,一个人急切的想要说,一个人却挥舞着刀子不想听,直到刀口贯穿胸膛,子弹穿过额头时,一切才尘埃落定...然而如今注视着照片的老人的话语中却面含早来春风似得喜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明明大家都那么急切地想要用刀子杀死对方,却又如此浓情惬意地想要相拥在一起取暖。”老人注视着照片中的林年微笑着,又看向樱井小暮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简直像极了从前的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