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漫拿着一束花从园子的那头过来,边走边给木蓝介绍某种花的习性。她爱花,尤为爱这种自由自在盛开的野花。她见路边有一大片半人高的野茉莉开得正旺,忍不住伸手去采摘。
“母亲大人不是身体不适么?连颜公公的宴请都无法参加,倒有体力在这毒日头下拈花惹草,听风看景,叫我说什么才好?”胡冰清从紧挨着野茉莉的醉蝶花后现身,不知是巧遇,还是早就等在这里。“昨晚闹了大半宿,很辛苦吧?拖着病残之躯还得为儿子操心,太为难您了!可,又能怎么办呢?忤逆不孝的儿子也是儿子,也没办法不要。是不是?”
木蓝紧跟在顾夕漫身旁,用伞为她挡住日光的照射,也挡住了胡冰清讥讽的目光:“颜公公已经说了,咱们三公子遭受的是无妄之灾!公主您应该懂什么叫无妄之灾,对吧?就是平白无故被人栽赃陷害!奴婢在想,得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下流无耻的勾当!真替她爹娘不值,教养出这么个没羞没臊的东西来!”
“小小婢女,也敢跟本公主放肆?”
“奴婢哪儿敢?奴婢只是替公子抱不平,可没有跟您顶嘴的意思。”木蓝接过顾夕漫递过来的茉莉花,闻了闻说,“夫人,这花美是美,也很香,可惜蒙了尘,脏了。”
顾夕漫柔声道:“不打紧,用清水冲洗即可。”她仔细挑选着醉蝶花,将看中的一一摘下,“这花插瓶最是漂亮。”
胡冰清推开木蓝,站到顾夕漫跟前:“你说,你们用了什么法子让谢轻云全身而退!”
顾夕漫换了个位置,继续选花:“我从不过问这些事。你如果想知道,就去问颜公公,问他为何会替轻云主持公道。可以的话,请捎去我的感谢,谢他帮轻云洗刷冤屈。”
“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出幺蛾子,谢轻云早就死了!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自然是做我该做的。”顾夕漫的声音煞是好听,柔顺的模样像一只被驯化的鹿。“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人,儿子出了事,我自然着急心疼,哭闹撒泼也是人之常情,不犯王法吧?只是苦了轻晗那孩子,被我闹得门都不敢出,白白叫人笑话一场。都怪我不分轻重,没个城府,给他添了堵。”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问的是,谢轻晗做了什么?”
“他是你丈夫,你去问他就好了,怎么倒来问我了?”
胡冰清踹翻想护主的木蓝,一把掐住顾夕漫的脖子,咬牙道:“你说,还是不说?”她举手朝顾夕漫的脸扇去,不留半分情面。
一颗石子飞过来,正中她的掌心,打得她手掌酸麻,半天没知觉。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打她的手,打她的胳膊,打她的膝盖,打她的腿,打她的腰,打她的屁股……直打得她上窜下跳,痛不堪言。她正要叫骂,一片树叶飞过来贴在她嘴上,把那些还没出口的恶毒语言都闷在了肚子里。
“欺人不可太甚。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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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我就要掌嘴了。”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字字句句清晰可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以后,不许你靠近夫人,更不许对她不敬。人再美也得守规矩,不能目无尊长,任性妄为。要不然……我可不是我家先生。”
胡冰清听出说话之人是昨晚的蒙面女子,怒道:“贱人!处处跟本公主过不去!有本事明刀明枪地跟我打一场!”
“姑娘要跟谁打一场?”曲玲珑分开垂柳的枝条,摇着纸扇,满脸笑意朝这边走来。“是跟我打么?我得罪姑娘了?”他东张西望找了一番,问,“有没有人看见莫公子?我是他朋友。听闻他来了天心阁,想见他一见。”
“你是何人?”胡冰清打量着曲玲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贱名恐污尊耳。”曲玲珑又冲顾夕漫拱拱手,“打扰夫人了。”
顾夕漫微笑道:“此处偏僻,少有人来。公子不妨到别处寻找。”
曲玲珑道谢离去,不理睬胡冰清暴躁的眼神。顾夕漫跟在他身后,款步慢行。胡冰清抽出鞭子,将面前的花草抽得稀巴烂,又狠狠踩了几脚,愤然而去。
花丛里,莫待懒洋洋地趴着,埋头在青青草地,一动也不愿动。这里可真舒服啊!真想就这样躺着,一直躺到地老天荒,躺成一堆白骨,腐化成泥,滋养大地……他叹了口气,拖着晒得发软的四肢继续找野鸡。
树林里,一个浓眉大眼,虬髯黑发,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骑在树杈上,正对着另一棵树挤眉弄眼地学鸟叫。那树上停着一只小巧玲珑,毛色极为艳丽抢眼,拖着长尾巴的鸟。中年男子变着音调叫了很大一阵,那鸟才爱答不理地叫一声。中年男子偷偷摸摸靠近一寸,那鸟就急忙朝旁边移半尺,生怕他离自己太近了。一人一鸟上演着攻防战,颇为有趣。
见有人来,中年男子忙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莫待含笑不语,安静地看他诱鸟。那鸟儿拍拍翅膀,冲着莫待叫了一阵,似乎在叫他不要多管闲事。莫待吐了吐舌头,吹出一声长长的口哨,慢悠悠地从树下走过。
“请留步!”中年男子跳下树,叉腰问道:“小兄弟,能帮忙抓鸟么?我实在没招了。”
“不能。这鸟只能在野外生活,不能被豢养。不然,一年后它就会郁郁而亡。”
“嗬,小家伙还挺骄傲!完蛋了,我还跟我家老婆子吹牛,说肯定能帮她抓着。”中年男子摸摸胡须,皱眉想了想,忽而哈哈大笑:“算啦算啦,不抓啦!大不了回头我认输领罚去。你是不知道,我老婆子可喜欢花鸟了。她见过这鸟一回,就始终念念不忘。”他取下腰间的酒壶问,“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