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却十分冰冷,正想开口说话,帐外再次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这次不等信使禀报,一旁的孙静已主动问道:“凌校尉如何?”
“凌校尉锐不可当,击退魏延,三军士气大振,杀伤无数,黄巾贼稍退。黄巾贼伪燕王故技重施,又亲为擂鼓,并调出了一员女将上阵,用五百骑兵冲突,试图将凌校尉分割包围。战事正酣。”
“女将?”
孙静闻言一怔,正要询问,却见主位上的孙策已澹澹地道:
“定是乔绾这个贱婢,嘿,若是早知此女有这等身手,当日攻下皖城后本将便该亲自带队去屠了乔府,放走了她,如今倒是遗患无穷!”
对于这个原本历史上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如今的孙策却只有无比的厌恶,在孙策看来,乔绾身为乔蕤的女儿,竟然去助纣为虐,属实该杀,却没想过要不是他攻下皖城后丝毫不顾曾经的同僚之情,将城内士族直接吵架灭族,乔绾又哪里来的理由去帮助王政这个黄巾贼寇与他为敌。
“连乔绾都派上了,”孙策顾盼众人,沉声说道:“可见黄巾贼势,已然渐衰了。”
众将不解:“少将军何出此言?”
“乔绾武艺虽是不错,却毕竟是一介女流,沙城作战说到底是男儿争雄,妇人之流协助守城倒是可以激励人心,冲锋陷阵却是有损士气,故而此前王政多派其守城,从未以之出击,而今战不过半个多时辰,却破天荒派他出战,可见前线战事之烈,亦可知城内自魏延受伤之后已是乏人可用!”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诸君,若能击退甚至生擒乔绾,贼人必再无可战之力!”
帐外落日渐渐西沉,夜色来临亲兵点起了火把与蜡烛。火影交错,映出孙策拉长的背影,他一边振臂喝道,一边在心中默默补充了句...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便是王政亲自上阵。
略一思忖,孙策又连连点出三员校尉,以他如今的势力而言,校尉基本便是孙坚那班旧部以外的嫡系亲信了,也俱都是勇勐之人。
孙策下达命令道:“天已入夜,黄巾贼战不能久,令尔等三人,引三千精锐,即披挂上阵,两人协助凌操与乔绾交战,剩下一人,羊动诈抢城门,以此来逼迫黄巾贼撤军。给你们两个时辰。本将在此等候捷报!”
嘴上虽是轻蔑,身体却很是诚实,一个女子出现在战场上何等醒目,何况还是个漂亮、年轻的女子,孙策自然也仔细观察过,得出的结论差点自家都不敢置信,那乔绾的武勇连孙策都自问无必胜把握,自更清楚凌操绝非是她的对手,连忙便要派上帮手。
“喏!”
那三员校尉人人身高马大,面容彪悍,一看便是善战的勐士,闻言出列躬身接令,倒步退出帐外。
很快,集合军队的鼓角声此起彼伏,嚷叫的喊声,穿透寒意,在夜色中传出甚远。打起来的无数火把光芒,在帐幕外摇曳不定。孙策军纪森严,集合的时间不长,三千人整装出发。听着整齐的脚步声踏地远去,营中重归安静。
好一会,孙静才再度开口道:“伯符,你的判断或许不错,黄巾贼或许已渐衰败,或许已渐衰败,但是这些天里,我军也不是没有与他们有过夜战。”
“鏖战一宿的时候也曾有过。并且这一回王政又亲为擂鼓,可见其突围的决心之大。两个时辰...时间会不会有些短,稍嫌不够?”
“三叔,我突然想起一事。”孙策闻言看了眼孙静,突然扶额轻笑起来:“父亲在世时,曾甚为重用伯叙先生,有次父亲做出战略上的决定后去询问伯叙先生,三叔可知他是怎么回答的?”
“伯叙先生说,父亲如有疑问,可请谋士解之,此亦为谋主之则也,父亲若做出决断,便无需再询问任何人了,便是有疑,亦不可改,否则朝令夕改,威信何存?”
伯叙,便是长沙名士桓阶的字,在孙坚战死后,桓阶曾冒险求见刘表,索回孙坚尸体。而后曹操平定荆州,感念桓阶曾游说长沙太守张羡投曹,任命他当丞相主薄、赵郡太守。曹操建立魏国后,桓阶任虎贲中郎将、侍中。曹丕继位,桓阶任尚书令、侍中,封高乡亭侯,被曹丕视为寄命之臣。
孙静也是聪明人,闻言立刻醒悟过来,孙策这是借机提醒他,孙策固然是他的子侄,却也是如今的三军主帅,要提建议只能在他做出决断之前提,既然已做了决断,便再无人可以置喙,抱愧他这个亲叔叔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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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拱手退回,闭口不言。
前线的杀声越来越响,一波波的军报连绵不绝。时间一分一点地流去,帐中的诸将坐立难安。
“报,先前韩将军战亡阵中,首级为魏延所得。凌校尉拼死奋前,连连击退两路黄巾贼,终将韩将军的首级抢回,女将乔绾趁机熄灭火把,麾军深入侧击。刘、李两校尉是为凌都尉之后翼,抵挡不住,被其击溃。败兵奔散逃至营外沟堑处,人马坠落其中,须臾填满。乔绾纵马践踏,已将凌校尉成功分割包围,并又眼看要近前我营!”
孙策的营垒外,挖掘有长堑数道,皆深两丈,宽三丈。刘、李两校尉就是适才领命的三将官之二,他俩的部下近两千人,竟被乔绾引五百骑兵击溃,奔逃到了长堑的所在,掉入其内。这哨骑尽管只寥寥数语,那人马落空、互相压撞的惨状,如在眼前。
孙策默然了会,顾盼左右,正寻思点谁为将上前时,这时孙静却突然开口道:“伯符,我愿领三百骑兵,去会一会黄巾贼寇!”
孙策闻言一怔,孙静是他的三叔,孙坚的弟弟,身手自然不差,之所以声名不显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孙家所有的光辉都被孙坚一人独占罢了,此时倒也可以派上用场,只是...
那乔绾虽是女人,却着实有些能打,孙静万一有个闪失?
眼见孙策面露犹豫之色,孙静怫然不悦:“伯符,你莫不是以为我当真年老无用,连一女子都敌不过了吧?”
“这...”孙策无奈,只得点头:“既如此,三叔即引三百骑兵,去与乔绾比比高下!侄儿在此静候捷报。”
“喏!”
孙静昂首踏步出帐自去,翻身上马,放眼远望,帐外夜色苍茫,一层层的乌云凝寂不动,铺展夜空,隐藏弯月,唯有满城灯盏,满营烛火,散发星星点点的光芒。
便在这两团火一样的城与营之间,失石交飞,箭如飞蝗。
那是血与肉的厮杀,金戈与铁马的互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