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见微知著便是如此吧,他用充满感慨的眼神行注目礼。
“州牧英明!”周略愈发恭敬了:“本来家主和吾都以为周晖已认袁术为主了,可这些时日种种迹象,却让吾觉得此人或和许都的曹操暗通款曲,更有自立之心!”
“自立?”王政哑然失笑:“舒县虽是不小,可单凭这一处城池,如何自立?又如何能立得住呢?”
“舒县一城自是不足为持。”周略叹了口气道:“可若是加上皖城的刘勋呢?”
听到这话,王政剑眉一挑,神情登时肃然起来。
只听周略道:“州牧或许不知,这刘勋亦和那曹操亦是故交,本是兵马众多,若不是孙策千里突袭取下了皖城,恐怕周晖和那刘勋便要在近期联手举旗,裹挟整个庐江郡自立了!”
王政沉吟了一下,假如真是这样,那的确有些棘手,周晖自不自立本来与他无关,但是若是这背后有曹操的身影,那就大为不同了。曹操和袁术本就是敌对,此举自然是为了削减其的势力,让其后方动乱不休,那么如果他得知自家如今正在舒城,又会否怂恿其对自己下手呢?
更关键的是,观一叶而知秋,既然舒县和皖城都已受到了曹操的影响了,那么其他的江东之地呢?
袁术啊袁术,你这自家后院都门户大开,蛇鼠游走了,犹自浑然不知,真是....
当然,周略此时说的毕竟还是一面之词,他说他和周尚是一家人便一家人了?关键是就算是又如何?
周尚王政如今都未必信得过呢!
王政想了想道:“那依你之见,周晖对本将又是何居心?”
周略道:“王州牧和曹操的敌对关系,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周晖却还刻意结好,甚至初见面便送予阵法,分明有诈!”
“州牧如今兵马不过三千不到,而周晖不仅掌握了舒县内的守军五千,更有私兵两千,以吾所料,待击退孙策后,此子必会起事,甚至会逼迫州牧附和支持,若是如此,不仅他可割据一方,更让州牧和袁术的同盟彻底破坏,反成仇敌,此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也!”
七千人马就想逼迫老子?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
王政暗自冷笑,他这三千人马岂是一般的三千人马可比,不过脸上倒是不露声色,只是沉吟了会道:“本将还有一路人马约莫万余,会在近期抵至庐江,若按你的预测,那周晖必是要在此前发动了?”
“正是!”
周略道:“州牧,以在下愚见,现在我们唯一的胜机便是当机立断,周晖现在对你尚无戒心,还一心想拉拢你,只消带上数十个好手,趁夜突袭他的官邸,事后再说已从袁术口中得知此子欲行逆商,故请你代为平乱,稳定军心,大事可成矣。”
王政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自思忖,周略的话未必全然可信,曹操这个名字固然让他如临大敌,可当务之急却还是先解决孙策啊!
周晖是不是曹操的人暂且不得而知,你周略又是谁的人呢?会不会是孙策安排来挑拨离间的?
要是王政真按他的话做,到时周略突然翻脸,以为周晖报仇之名起兵,郴州守军上下自然一呼百应,同仇敌忾,便是这七千人马赢不了王政的三千天军,可这般消耗下来也必是两败俱伤,那这舒县还守得住吗?
庐江目前的情势还能扭转吗?
虽然只是猜测,周略既然能知道周尚已认自己为主,按道理未必有可能投靠孙策,但王政仍然不得不防:“确是好计,只是万一此时孙策军攻来,那该如何?”
周略道:“若是孙策军攻来,那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州牧官位在其之上,自可令其率部出征,随后先让其单独前往帅帐,埋伏刀斧手在旁,只需一纸将令便可将其枭首,然后封锁住消息,仍以周晖名义发令,再让他手下那几个都伯一并到营中商议军情,一网打尽,不从者杀,到时米已成炊,识时务者自然束手归降了!”
他这计划大概也已早就安排妥当,这些天来想了许多遍了,说起来也流畅之及。王政笑了笑道:“周君果是思虑周全。”
周略道:“岂敢,岂敢,吾今日一见州牧便知家主择了真龙,自当为州牧效犬马之劳,更不可让怀有异心的贼子惊扰了州牧!”
“哎,说起来周晖也是吾家年轻一辈中的英杰人物,仅次公瑾一人,若非他有眼无珠,弃明投暗,吾又岂忍心痛下杀手?”
“只是为主之忠,同族之亲,有时的确难以两全啊。”
王政闻言侧目看去,见周略一脸悲戚,眼里甚至都泛出泪光,不由也有些狐疑不定了,这话听起来似乎是肺腑之言啊,如果不是的话...
那这哥们的演技未免也太逼真了,连他这个阅剧无数的宅男都看不出什么破绽。
王政沉吟道:“现在首要之事,当是确认周晖是不是真有异心,周君见谅,兹事体大,本将不可妄下决断。”
“州牧处事稳重,乃臣民之福。”周略道:“这周晖和曹操、刘勋之间素有书信来往,其中有几封曾在入城之前被吾派人半道截取,等会便派人送去军营,州牧若有疑虑,可自行观之。”
他们来往的书信你都能截取?
王政暗自一惊,不过心中却是多信了七八成:“周君手段真是厉害,只是这等事情那周晖竟不生出警觉吗?”
“兵荒马乱,他只以为是城外的孙策军的游骑所掠。”周略笑道:“吾虽为一介文儒,亦只用间为行军至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说的不错。”王政颔首:“庐江周氏人才辈出,周君、周公,以及公瑾俱乃当世人杰,本将能得你们襄助,此乃天赐之福。”
说着,他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温言道:“来,本将敬你一杯,请满饮。”
周略一下激动起来,忙不迭站了起来:“多谢州牧。”
王政和他碰了一杯,看着对方小口呷饮着酒,心中却在暗忖着。
书信也未必就可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