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政来说,损失了近千的骑兵还可以接受,但是吴放和几十个三阶兵的战死却实在有些难以承受了。
尤其是吴放。
同为赵县的出身,又在之前张饶那次青州黄巾起义的时候做过中层头领,加之正值壮年,本来就是他计划重点培养的人才之一,王政本都计划在北海战事收割足够的经验后,提拔的第二批四阶兵里,吴放也在其列...
可以说这是自高熊死后,他的嫡系中再次出现了重大的损失。
这令此时的王政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半晌沉默无语。
他不说话,旁人更是不敢发生,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气氛开始变的异样,更有无形的压力缓缓笼罩,令高览和其余的亲卫们人人噤如寒蝉不说,更是惴惴不安,额头开始不断冒出了冷汗。
直到衣甲的后襟都彻底被汗湿透,高览再也受不了这种近乎窒息的感觉,直接伏首拜倒在地,道:“此战之败,皆末将之罪,愿受州牧责罚。”
高览心里清楚,此战之败必然要有人背锅,严格来说此战自然是因为严然贸然出击的责任最大,否则在突袭曹营已完成的情况下,加上天诛营的战力出众,便是舞阳的曹军来援,双方的胜败也不过是五五之数。
只是对方如今尚且重伤昏迷不醒,又是王政的嫡系,高览早在袁绍麾下时便清楚降将和嫡系区别,思忖至今,还是觉得主动请罪反而是唯一的办法。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认为王政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自家这次哪怕受了点委屈,或许还能换得一点情分,这笔买卖并不亏本。
只是王政的反应却也出乎他的意外。
凝视着高览好一会儿,王政摇了摇头:“翼远不必揽责。”
听到这话,高览一怔,难道王政这种情况下还要责怪严然不成。
“此战从一开始便是因为本将错误估计了曹军的实力,否则焉能有此一败?”却听王政续道:“便是严然没有冒然出击,只要舞阳援军一到,你们在曹营之中也会面临前后夹击的凶险,亦是凶多吉少。”
其实从高览口中得知此战始末之后,王政便已开始自责,轻敌这样的错误自家怎么也会犯呢?
何况还是在敌人乃是曹操的情况下?
尤其是自家还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明明知道未来的曹操会到达怎么样的高度,这愈发凸显了他这次的错误实在犯的太过低级。
要知天军入豫州已有多日,便是夏侯能力有限,许都的曹操想必得到消息后也必然会有所安排,针对做出部署。
李典和那三千余的曹军便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那舞阳的守军呢?
所以在王政看来,即便严然没有贸然去追击李典,恐怕后面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阔别以久的失败既让王政难得出现了失态,却也开始陷入了自责,再由自责而反省,由反省而醒悟。
想到起事之初,他多少次警惕军队里因长胜而出现的骄纵之气,这才过去多少时日?
却不料如今他这个三军主帅也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让王政对那些历史名人开始没有了曾经的敬畏,这是好事,但是若是击败了一个袁谭和尚未发育的刘备,便以为天下英雄都不过如此,便是莫大的不该了!
“这...”王政这般说话让高览有些愕然,不知如何接话了,一时竟讷讷无言起来,直到王政摆手让他先下去休息时,才醒悟过来,直接再次深深拜倒,旋即两眼通红,口中大呼:“州牧,逢此大败,无论俺与麾下儿郎皆深以为耻!”
“末将请命,
即为先锋再征舞阳,若不得将此城献于州牧,俺唯一死耳!”
“起来吧。”
王政听到这话,踱步上前亲手将高览搀扶起来,轻轻地在他臂膀上拍了两拍,旋即正色道:“若说此战之败,何止你一人心中不忿,本将又何尝不是?”
“只是先贤有云,王不因怒而兴师,将不可因愠而致战...”
说到这里,见高览依旧双眼通红,还待请战,王政突然将腰中乘胜万里伏剑取下,环顾诸将,剑眉一扬,沉声喝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传我将令,自今而后,三军将官,无论谁人,皆不许佩剑。此战不仅乃高览之耻,更乃本将之耻,徐州之耻!”
“望诸将深刻铭记,知耻而后勇,若不斩杀敌将李典,夏侯,血此大耻,则卧薪尝胆,永无配剑之日!”
此言一出,众将皆拜倒在地,轰然应诺:“此仇不报,则卧薪尝胆,永无配剑之日!”
......
自责之后,王政也明白一错不可再错,当即集合城内城外的诸将,召开军议,总结此战的得失,得到三点教训。
第一,明明因为北海的战事,这次出兵豫州的军力并不算足,王政却还要分兵让高览前去拿下舞阳,说白了还是此战太过轻敌,毕竟之前在泰山和兖州两次他都赢了曹操,却已然忘了,这两次的曹操其实都和如今的徐州一样,同时出于两线作战的窘境。
第二,不够重视情报。虽探知了敌人的虚实,敌人营地周边的地形却没有详细了解。如果高览和严然能提前知晓曹军营地边儿上有处沼泽的话,肯定不会上当。
第三,北海的战事一旦结束,接下来徐州的对外战事,无非是北面的曹操或是西面的袁绍,甚至也有可能是东面的袁绍,而此三人,实力俱都远胜过孔融和刘备,类似千里奔袭孤军深入的举动,以后千万需得慎重考虑。绝不能冒险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