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秉性,才干人品这些,自不是短短时日便能了解清楚的,何况王政毕竟起事不久,又身处徐州这等四战之地,未来是否稳固,犹未可知!”
“那便可以定例之由,拖延结亲之日,既可留足时间观察,亦不至与其交恶。”
“这个法子不错。”吕布思忖了会,颔首问道:“这定例有何讲究。”
“古者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陈宫道:“王政如今名为汉臣州牧,实为割据自立,君候若求稳妥,以天子例从之便是,还显得看重之意。”
“嘿...”吕布哑然失笑,想了想又问道:“一年是否太长了,若是先说死了,结果王政各方面都极为出色,会否日久生变?”
此言一出,堂下张辽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由为之失笑。
将军这是自相矛盾了啊,你不想一口答应别人的求情,怎地又怕对方后面变卦了?
“那却好办。”陈宫笑道:“君侯何时点头,到时只需寻个理由便是。”
“方今天下诸侯,互相争雄,会猎中原,君侯与王政结亲,乃是强强联手,此事其他诸侯难保不会心生嫉妒,若按之前的定期,难保不会有小人蓄意破坏,伏兵以夺,如今可先送女至下邳,让王政安排在别院便是,然后择吉成亲,万无一失也。”
见吕布陷入沉思,陈宫不再说话打扰,只在一旁耐心等待。
其实从知道张昭来意的第一刻起,陈宫最关注的,便不是这门亲事成与不成了。
因为无论成与不成,他都要想法子先去搭上王政这条线了!
陈宫有着隐隐的预感,吕家这条战船,再不及早下去,就真的要一起沉没了。
这段时日下来,他早以把这位飞将军看透了。
有勇无谋,见利忘义,又自恃武力刚愎自用,树敌过多!
如今固然局势未定,谁是真命天子尚不好说,但在陈宫看来,不论是谁,都绝不可能是吕布了!
如此匹夫,焉有成事之理?
而在如今的陈宫看来,徐州王政反而更有问鼎中原的希望一些。
当然,到底如何,还是要深入了解之后才能做下定论。
毕竟说起来,他陈宫也已经二易其主了,这次若是再压错宝,可就真没有改弦易辙的机会了。
半晌,吕布再度开口。
“公台,便依你之言吧。”他缓缓地道:“先许嫁受聘,回以定例成婚,咱们花些时间好好收集一番此子的消息,仔细斟酌,再做定议。”
毫无决断...
陈宫暗自摇头,面上却是不漏,只是拱手道:“君侯明见,的确不可草率行事。”
这事眼见便是定下,吕布点了点头,刚要挥手令众人散去。
却见这时,堂外突然响起一声娇叱:
“此事父亲是否忘了征询一人的意见?”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便见一朵红云顷刻间飘进厅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一张脸蛋拟尽了女性柔媚。
只是此时的她穿着白色的紧身劲服,外披一席大红披风,举手投足更是透出说不出的活力动感,配上这一身打扮,却有着一番别样的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宛如一团烈焰般地烁闪生辉,甫进场便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少女刚停下脚步,便先狠狠地盯了陈宫一眼,在后者略显尴尬的笑容中,方才扭头直直看着吕布,轻哼一声道:
“父亲先是问过母亲,后又问过诸位叔父,怎地偏偏忘了问问女儿的意见?”
吕布看着已在堂中站定的少女,难得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为何要问过你的意见?”
先看了看左右,吕布干咳一声,故作严肃地沉声道:“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是中原人的规矩。”
少女正是吕布的掌上明珠吕绮玲,听到这话直接长眉耸竖,立刻便出言反驳道:“咱们并州却是有挑婿的风俗!”
“所以若有人欲要和父亲结为姻亲,自需问过女儿的意见!”
“好好好。”吕布叹了口气,拿这刁蛮丫头没有办法:“那你意下如何?”
“若想娶我吕绮玲为妻,首先要在各方面胜得过我,才可成为我吕绮玲的夫婿!”
说到这里,吕绮玲莲步轻摇,婀娜多姿地走上吕布案前,径自拿起张昭递来的那份拜帖,打量了一会后,露出不屑的神情。
“王政?”少女仰起美丽的俏脸,对着吕布傲然道:“此人乃我手下败将,女儿不同意!”
你在说什么啊?
“不可妄言!”吕布连连摇头,凝视着吕绮玲道:“这王政是难得的少年英雄,文才武略均是无可挑剔,未及弱冠便已成为徐州州牧,可谓人才难得!配你这丫头可谓绰绰有余!”
“何况,便是你最为自豪的武技这块,此子也绝不逊色半分!”
“你可知之前哨骑回报,便在不久之前,此子曾在下邳城外与那燕人张飞正面斗将一场,虽交手回合不多,却已丝毫不落下风!”
“张飞其能,本将深知,乃是名副其实的万人之敌,熊虎之将,若论个人勇武,当世堪匹敌者不过一掌之数...”
说到这里,吕布已下了结论:“伱虽自小随吾习武,如今却还欠了几分火候,绝非此人对手,遑论胜过王政?”
“父亲若是不信,可去问钱管家。”吕绮玲跺足嗔道:“当日吕县城外,女儿的确与这王政交手过一次,还赢了他!”
“所以父亲不可许下这门婚事,女儿绝不会答应嫁给一个手下败将的!”
随后便是一声娇哼,如旋风般飘然远去。
这...
见自家女儿言辞凿凿,吕布不由半信半疑起来,再次看向堂下,与陈宫四目相对时,同时泛出苦笑。
哎,宠坏了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