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下一刻袁胤便推翻了自家的想法。
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吴胜。
面对袁胤的注视,吴胜却摆出怂眉斜眼的臭脸,一副很是不屑的怪样。
匹夫!早晚要收拾你!
袁胤按捺怒气,又看向王政,问道:“刺史方才莫不是在议事么,那胤来的实不凑巧,是否要暂时退避?”
话说这么说的,口气也十分客气,可屁股却是纹丝不动。
“无妨。”王政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何况本将既和州牧结盟,校尉又是州牧从弟,也算是自家人了。”
“刺史此言,甚合吾心。”袁胤闻言连连点头,笑道:“说起结盟,不知刺史与君候所定的盟约,可还记得?”
“盟约?”王政听到这话,眉头微蹙,似乎在想着什么烦心事,随即淡淡地看了眼袁胤,眼神有些古怪。
仿佛心不在焉,又如似笑非笑。
“自然是记得。”
“将军记得最好。”袁胤心中一喜,正待说话,却见王政突然挥手打断他的续言,直接道:“说起来,袁校尉乃是州牧亲族,李都尉亦是本将故交,诸君客居徐州日久,本将至今未曾置席,以尽地主之谊,实在是失礼怠慢了。”
“这等小事不急...”袁胤此时哪有什么心思饮酒吃席,又待说话,王政已昂然起身,更亲自走了下来,含笑将袁胤扶起:“袁兄,请吧。”
......
酒过三旬,袁胤数度想要找机会再次开口,都被王政插诨打岔搪塞过去,示意身旁的李仁等人发言,却见他们看着王政等人张了张口,还是默然无语,几番下来,袁胤心中愈发不满,加上酒意上涌,终于按捺不住了。
待王政再一次举杯遥敬时,袁胤直接做没看见,只是道:“刺史的本事,人所共见,起事以来数次以少胜多,杀敌无算,以胤看来,刘备亦是个英雄,想不到亦敌不过刺史,下邳一战,可谓大涨士气,更替我江东儿郎扳回一城,家兄必不吝厚赏,想来不日刺史亦将再次升官,下一次见面,恐怕就要称州牧了。”
话里之意,无法暗暗提醒王政,你这刺史可都是袁术给的,莫要忘了。
“州牧高义。”王政笑而不语,一边殷勤劝酒,一边道:“政自是铭感于心,否则岂会亲率虎贲前往扬州,更为一路主帅助州牧攻克广陵?”
一个虚衔换来一郡之地,还不知足吗?
王政还在努力试图保留两方的体面。
这....
袁胤有些哑口无言,只觉浑身难受,心中有事之下,美酒入口难咽,脸皮抽搐了好一会儿,还是只能拿盟约说事。
他指了指一旁的祢衡道:“祢正平,汝当日来使扬州,此行可是代表王刺史主动欲和吾兄结盟?”
祢衡沉默了会,点了点头。
袁胤又道:“当日结盟之时,曾言之徐州琅琊、彭城以外,四郡双方各半分之,可有此言?”
“可有此事?”
祢衡盯着袁胤看了会,又点了点头。
“王刺史。”袁胤没注意此时席上,两边众人同时都停下了所有动作,更是个个一言不发,转头望着王政,厉声道:“人无信不立,既有盟约在先,自当兑现承诺。”
“那么请问,下邳诸城,刺史打算何时交给我军?”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声中,众将同时发作,吴胜第一个霍然起身,叉腰怒视,恶狠狠喝道:“好胆!”
一旁的古剑更是夸张,直接嘡啷一声腰刀出鞘,啪的扔到案几之上,撞掉了满地的杯碗菜碟,拍案斥责:“放肆!”
这番作势却没吓住袁胤,他乃汝南袁氏出身,向来不曾将一般人放在眼里,何况是眼前这群黄巾贼寇,能对王政这般客气已是难得的克制了。
见状只是冷笑连连,兀自盯着王政道:“刀剑虽利,却砍不断是非曲直,切不破公理人心!”
真是给脸不要啊。
王政暗自叹气,先是转首示意吴胜坐下,又叫古剑收了兵器,却是懒得再看袁胤一眼,直接扭头望向李仁,语带歉意地道:“李兄,我的这些部下都是草莽出身,不识礼节,见谅。”
李仁一怔,连连直呼没有,王政笑了笑道:“若说公理,政如今既为徐州刺史,徐州五郡六十二邑便都是我之疆土,为人臣者,岂有不告天子而分茅裂土的道理?”
“李兄,你说是也不是?”
李仁只是苦笑,既不知该不该说是,更不敢说个不是。
王政又道:“若说人心,无论东海下邳,哪一座城池不是我麾下将卒用命,文武勤劳,血汗所得?如此辛苦所得,若要凭白拱手送他,本将日后如何面对麾下将卒?”
“何况若无我天军悉起下邳,前来救援,李兄,以及诸位江东英雄,休说有今日置席饮酒之乐,恐怕想安然返乡,亦是妄想吧?”
这番话虽是对着李仁说的,可堂上所有人却都清楚,怼的却是袁胤,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袁胤,想要听他如何辩驳。
此时的袁胤其实亦有些缄口无言,只是到了这时候,便是狡辩也要继续!
“刺史此言差...”袁胤刚在搜肠刮肚想了些话来,却见王政陡然便是一声暴喝:
“袁胤!”
袁胤吓的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却见主位上的那张年轻的笑脸突然变得无比冰冷,充满霸气的目光更仿若实质般地睥睨过来,仿佛出鞘刀锋般的锐利,令人触之生寒。
席面更是霎时间静至落针可闻。
“若说是非曲直...“
“之前本将曾遣使下相,附有书信,言及军情,谓之刘备已率军出击,前番更是诈败,以为诱扬州军深入而诛之。”王政盯着袁胤,一字一顿地道:“你可曾收到?”
“又可曾转交给三军主帅乔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