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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阎象,自信地道:“那换吾起衅便是!”
“也让其知道,主公帐下男儿亦不缺武勇!”
.....
因为王政视线强调,加上军中本有不少伤员,部队的行军速度愈发缓慢起来,直到次日凌晨,方才把六合山甩在身后。
期间,一直未曾见有广陵军拦阻的动向。
勒马微茫的晨光里,感受着这盛夏时分黎明独有的凉爽,王政一直绷紧的心弦,这才松了起来。。
待殿后的天诛营副官赵恺打着马来禀报时,王政望了望迤逦不绝的后军,思忖一番,突然问道:“赵凯,你觉得累吗?”
“小人不觉得。”赵凯一拍胸脯,朗声道:“正想着赶早一点到堂邑城下,继续为将军建功。”
“我军人人都如你般,士气高昂,闻战而喜啊。”王政摇了摇头,指着他的眼睛道:“可连你(三阶兵)都眼带血丝了,遑论他人?”
“夜来尚未吃饭,传令三军,就地休息,埋灶做饭,两个时辰...不,三个时辰后吧,继续行军。”
赵恺领命而去,自有各等军官分别传令,不多时,除了担任警戒的王政亲兵外,连天诛营都被吩咐休整。
直到这时,那些兴奋的士卒们才感受到了疲惫,登时不堪地直接歪倒了整条大路。有些累得极了,也不管地上脏也不脏,丢下兵器倒头就睡。
一时间,呼呼大响。
这就不合适了...
见状,王政眉头微微一皱,倘若此时遭遇敌人袭击,可不就全完了么?
“如此作态,成何体统?”他对凑近的古剑喝道:“什长以上将官都不可放松大意,留点神,另外兵器不得乱丢,阵型更不得乱!”
“通知都伯以上将官,来本将这儿开个军议。”
也不能怪士卒没纪律,即便他自己体质非凡,一跳下马也觉得两腿打飘。
之前那场鏖战,便是他这高力高体流也杀的有些脱力了,王政面若无事,凝了凝身形,先去慰问伤员。
来扬州一行,王政也在成长,再不是只靠系统的忠心锁定做事,尤其是之前一怒新兵,说起来,他对自家的兵卒,尤其是受伤者也有些愧疚,短短的一夜行军途中,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去看望伤兵了。
这等举动落到别人眼里,自然深深感动,愈发觉得将军是真把他们当兄弟看,是真正的爱兵如子。
为了不影响士气,同时防止传染疫病,王政集中了军中仅存的车辆,重伤员都被安置在上面,此时停止行军后,亦是单立了一个地方,与其他各部营队间设置有隔离地带,并有专人在外围站岗放哨,以此杜绝闲杂人等的来往穿行。
此时二三百人辗转呻吟,扑面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招引来许多的苍蝇、飞虫,嗡嗡嗡地飞个不绝。
看见天公将军来到,有的昏睡着,干裂的嘴唇不知喃喃低语些甚么,少部分清醒地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别动...”
王政慌忙上前几步,制止了一个起身的伤兵,看了眼,见那人年不过三十,腿断了一条。
“被敌人的马踩着了?”王政面露痛惜之色,问道。
“两匹马,亏得小人命大,躲开了第二匹。”
被马匹踩踏到,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临阵溃逃;要么奋勇上前。这个伤号的伤处在前边,除了断腿外,胸前也有一处剑创,王政微微看了两眼,立刻推测出他受伤时的场景。
必然是广陵军骑兵迎面冲来,他奋不顾身向前阻挡,用的兵器也许是枪戈、也许是大斧,但却阻击失败,腿先断了,随后广陵军骑兵驱马而过,顺手又用短剑在他胸前划了一下。
当下,王政便向那伤员询问,果然所料不差。
系统保证他的士卒不会畏敌,更不会背叛,却不曾磨灭人性,以血肉之躯迎敌骑马敌人这等举措,既需勇气更需战意。
这却不是系统能给的,而是要久经沙场的老卒,且天生胆大才行。
两人攀谈了几句,王政听出了口音:“兄弟也是齐郡人?”
“正是,将军。”
“哪里从的军?”
“赵县。”
原来是我真正的嫡系啊,王政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柔和,更在不动声色间暗暗给他升了一阶。
“好汉子!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兄你叫什么名字?”
得了赞扬,那人激动得紧,下意识地一挺胸:“王熊!”
还是本家?
尤其这个熊字让王政不由想起了之前被文丑虐杀的高熊,眼神不由一暗,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抬头环顾周围。
但见车上、地上到处是血,到处是肮脏的兵器、卸下来的盔甲。军医们汗流浃背来回奔跑,时不时传来无意识的呻吟、伤处疼痛难以忍受的惨叫。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王政,无论站着还是卧着,王政亦在很多人的眼睛都看到了那些复杂的情感。
浓浓的血腥里,一阵清晨的风吹拂而来,王政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你们闻到了吗?”
这话问的突兀,没人听得懂,包括原先受疼痛折磨的伤员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王政又问了一遍:“你们闻到了么?”说着,他闭上眼,做了个深深吸了口气的动作。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王政便一直保持了多久的同样动作,仿佛凝固了身姿一般。
那个叫王熊的伤员吸了吸鼻子,眼前一亮,回答道:“闻到了,将军。”旋即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是小麦秆的味儿。”
之前曹操在徐州的集火范围主要是下邳和彭城,广陵算是有幸,不过乱世之中,便无人祸,天灾与人心的惶惶也使得农田不少废弃。
此时大军驻扎的位置,偏离大道的远方,隐约有绿色的波浪。
说实话,王政也分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不过,重点本也不在这。
王政睁开眼,缓缓看过每一个人的脸,视线最后停驻在那王熊的身上。
他问道:“熊老哥,可还记得当初政在军营中所说的话吗?”
这一刻,仿佛随着那个自称的改变,众人眼里的王政,浑身的威严气度都似尽皆收敛不见。
似乎他又成了那个当初不过区区一什长的少年。
随和,淳朴。
令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