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計
到了面前,王政抬眼打量,心里更是诧异,隐隐觉得不妙。
才几日没见,却见阎象竟多了一些皱纹,看似老了很多,双眼更是布满血丝。
同时间,阎象也在打量他,和前几次不说,这一次不苟言笑,面如铁铸的阎主簿,这次眉眼间隐约蕴藏了喜意,更是积极地上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将军。”阎象凑近时,才低声说道,声音都有些激动了:“你总算来了!”
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王政又是一怔。
自两人见面以来,哪怕是临淄时,对方虽是主动送粮送兵,王政却也隐隐能感觉到阎象对他的敌意,以及顾忌。
怎么现在一脸久旱逢甘霖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政眉头一皱,望了眼阎象,又看了看其身后的甲士,见人人军容虽是严整,可精神却有些萎靡,不由心中一动。
他先舒开眉头,展颜一笑,对着阎象道:“竟劳先生出迎,真是有幸。”
阎象拍了拍王政的手:“王刺史来了就好。”又主动一掀披风,双手作势:“将军先请上马,在下已在营中略备酒席,为君洗尘。”
王政微微颔首:“确实,不可让纪将军久等了。”
闻言,阎象脚步险些一个踉跄。
见状,王政心中亦是一个咯噔。
不好,出事了!
......
待进入帐中,阎象尚未说话,王政已挥退左右,并命亲卫在帐外严禁,旋即立刻神色一正,收敛笑容,望向阎象,直接便是开门见山:
“纪灵如何了?”
两人独处时,阎象也终于不在掩饰,直接面露悲戚,更是长叹一声:“郡尉若是在天有灵,定是深悔不曾听将军劝告啊!”
什么?
王政刚刚坐下几案,边在思忖喝了口茶汤,才入口,就“砰”地一声放下盏子。
一路行来,眼见军营之中士气低迷,一看便是打了败仗,再联合阎象的神态有异,王政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即便如此,他料到纪灵出事,所猜测的亦无非是有伤在身,不利于行罢了。
却万万想不到会是这等结局。
醒过味来的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眼阎象,脱口而出:“你秘不发丧?”
主将受伤和身故,对军心的影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看营中如今士气,低迷却非溃散,只能证明这个事情还没有广而告之。
“非如此难挽回局面!”阎象也坐了下来,在榻几上微躬,点了点头道:“前日郡尉主动寻那张飞斗将,结果十个回合不到,被其一矛刺出,幸亏吾早安排死士列前,抢上去将其救回。”
“只是郡尉回来后...”阎象叹了口气:“却还是重伤不治...”
主动寻张飞斗将?
王政面色木然,沉默半晌,骤然间嗔目变色,猛一拍案几,用力之大,竟将案前的杯盏悉数震翻,一时间,酒水流了满地。
他也不顾风仪,直接长身而起,对着阎象愤怒地叱道。
“他是不是有病啊!”
......
虽时值午后,暖阳熏熏,室内却如冬日似地一阵寂寥,帐外的亲兵闻得天公将军这声暴喝,还有碗盏碎裂的清脆之音,一时间面面相窥,又没得传召,不敢私自入内,顿时闭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四目相对之见,几人都响起同一个念头。
到底何事能严重让将军这般失态?
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去年,在临淄,听说被那徐宣烧粮之时啊。
“刺史,事已至此,对一亡者如何怨怼亦无用也。”
其实那日阎象也是这般愤怒过,不过毕竟已过去两日,加上王政这次及时到来,更是缓解了其心急如焚的情况,此事反倒冷静地劝道:“还是要立刻考虑,如何逆转当下不利,攻下堂邑!”
“先生大才也!”王政喘了几下,点了点头,望向阎象却是面露赞赏:“这等情况,你能让兵马不溃,支持到现在,已很难得了。”
他倒也想清楚了,纪灵竟然能在张飞手下走过十个回合,可见武力值也不算太差,可恰恰正是因为如此,所谓善泳者溺于水也,能战者必然好战,有武勇者必持傲。
有赵勋前车之鉴,若是纪灵是个庸将,反而未必会有这等送死之举。
“真是那燕人张翼德吗?”王政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将军不要小觑纪灵。”阎象道:“若论武勇,主公帐下众将,除孙策之外,无人堪与比拟!”
“在下虽不识那张飞其人其貌,可若非这等人物,纪郡尉怎么可能败的这么轻易?”
是这个道理。
王政背着手,在帐内踱步几圈,沉吟好一会儿,说道:“纪将军尸首在何处,且带我去看看。”
“此事不急。”阎象一怔,旋即道:“将军还是应该先召集众将,展开军议,讨论攻城事宜才是。”
“这才是当下我军第一要紧事啊。”
“不错!”王政一拍掌:“不仅要本将一人去,全军所有将官,一同去!”
阎象一怔,自家一直隐瞒纪灵死讯,便是为让军心不溃,怎么你如今....
看到了阎象面上的疑惑,王政哼了一声,朗声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本将不至,军中无大将镇守,自然不可让兵卒们得知此事。”
“可便是如此,祭奠何时都可,如今时间宝贵...”
“先生怎的还未明晓,破城关键便在纪灵!”王政叱呵道,疾步走了过去,耸立在阎象面前。
他居高临下,眼神迫人,一字一顿地道:“若使三军恸哭,人皆缟素...“
“此哀兵必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