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艏
我失信,你妄言,大家谁也不提谁的不是。
祢衡早已看过诏书,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勉励之词,以及任命王政为徐州刺史一事,但无论王政还是祢衡都清楚,袁术真正的用意,一定是要等王政本人亲自接过诏书后,再由阎象这位使者亲口告知。
否则这位袁术的二号谋士不但要做区区一信使,更何以等到今日,还不曾离去?
果然,阎象刚一坐下,稍作寒暄,便直接开门见山:
“将军回来正好,在下正有一事相禀,非将军不能定夺。”
“贵使来时,泰山兵事频频,劳阎先生久候,万望见谅。”王政闻言剑眉一扬,笑道:“到底何事,本将洗耳恭听。”
“正事之前,”阎象道:“先为将军贺喜。”
“喜从何来?”
“一贺将军得了泰山,有此宝地,乃天大幸事。”
“二贺么,却是因将军少年英武,实我大汉栋梁之材,天子亦甚为看重,前赴扬州的天使曾言,若能再立奇功,封列侯之日亦不远矣。”
东汉仍承秦二十等爵,列候便是功爵中的最高一级,原名“彻侯”,后为避汉武帝刘彻讳,改为列侯,又叫“通侯”
列侯有食邑(即封地),根据食邑大小,又分为县侯、乡侯、亭侯三级。
如袁绍被封为邺侯,这便代表其食邑过万,所以县侯又俗称万户侯,如关羽为汉寿亭侯,便是列侯中最低一级的亭侯,却已是莫大的荣耀。
列侯之下,尚有邑百户的关内侯,和只有名号而没有封邑的名号候。
这等殊荣,王政却是神色不变,反而看了祢衡一眼,四目相对,均知阎象这话的重点,乃是在那句“再立奇功”。
“多谢天子厚望。”王政笑了笑,故作谦逊道:“只是本将名微德薄,要立封侯之功,何其难也。”
“先生莫要戏言。”
“不然。”却见阎象正色道:“泰山郡天下重镇,将军却一月而定,如此虎威,数遍天下一三十州,亦无几人堪比!”
“如今将军人在徐州,威名早已传尽南北,扬州牧向来有功必赏,绝不磨没人才。”
哦,这么急着就抛出正主了啊?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阎象,王政故作感激涕零,道:“天子和扬州牧的厚爱,本将真是碎身糜躯亦难报万一。”
竖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阎象晒然:“将军何必言不由衷?”
“嗯?”王政愕然:“先生何出此言?”
心中却是一个咯噔,暗叫不妙,似乎掉进对方的套里了。
“将军真要感激天子,可知天子如今正逢危难,何不亲帅精锐,北上救援?”阎象连连摇头叹息,“碎身糜躯,嘿,说起来易,做起来难纳。”
“天子正逢危难?”
王政本来倒不知此事,不过上次孙策来开阳时在宴席上提过,心里如今倒是有数,更回忆起,应该便是今年,曹操逢迎献帝后,即将迎来彻底的起飞。
此时依旧故作不知,讶然道:“此话怎讲?”
“将军莫装糊涂。”阎象冷哼一声,一番娓娓道来,步步紧逼。
王政哈哈大笑,道:“原来先生说的是李傕、郭汜二贼啊?”
“此等无谋无勇之徒,便是交恶互攻,又怎敢伤及天子龙躯,如何谈上危难之际?”
“李傕、郭汜自然不会危及天子。”阎象道:“可匈奴人却不会有任何顾忌!”
“将军可知,便在今年,南匈奴有了新的单于——呼厨泉。此獠见中原一片混战,正欲乘机而入,旬月之前已进入关中!”
你这是让我去救汉献帝?
王政大感无语。
拜托,我也是造反起家的好吧,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一个虚职便让我变成汉廷忠臣了吧?
虽是这般暗自吐槽,脸上倒是一脸肃然:“那依先生之见,本将当如何?”
“将军若能提军两万,北上救驾。天子危解,自是君之首功。”
你要不要先看看地图,再说话?
王政大感无语,先不提他的黄巾身份,便是客观看待,无论彭城开阳乃至泰山,都是在大汉天下的东面,从这里去司隶、去京兆尹,去长安?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还有,两万之众?
我打完泰山,把新卒和各地守军算上,如今也总共才五万人不到,这个数字几乎就是要王政掏出家底,倾巢而出了!
不过...
刚接了诏书,要拒绝也得想个好理由啊。
沉吟良久,王政拍案起身:“不是先生提醒,吾确实不知此事。”
“天子有难,自当襄助,这样吧,待本将召集诸将,商议一番,筹谋好了,再告知先生。”
“若如此,将军当真是忠义之士。”阎象亦随之起身道:“天子和扬州牧知道了,必然欢喜不尽。”
“只是....”王政迟疑道:“我部攻泰山时多有损失,如今不但兵微将寡,更大多为新卒,战力不强。本将便是提军北上,大军悉起,怕也不是二贼、匈奴人的对手啊。”
“将军什么意思?”阎象一怔,旋即勃然变色:“是在戏弄在下吗?”
“非也,先生勿急。”王政手做虚按,道:“本将只是言明在先,孤军奋战终有不妥,若是救不得天子,反是本将的过错了。”
“若是能得扬州牧精锐一起前去,胜算自是大增。”
你要我去救驾,行啊,要去一起去!
我就不信袁术这称帝的人,会为了汉献帝去浪费自家兵卒!
“既是为天子故,州牧自然会出兵!”
阎象的回答却是大出王政的意料:“州牧派吾乃此,便是看将军之意,早已言明在先,若是将军有忠义之心,可调拨精兵,前往扬州,随后两方汇合一起,携手北上。”
额....
王政终于发现自己上套了.
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真实目的啊。
想要我带兵去扬州?
“若是先去扬州,再去长安,这一来一去,所费时日一多,”一时猜不透对方目的,王政迟疑地道:“天子岂不是更加危险?”
“将军且放宽心。”似是早知王政会以此理由推搪,阎象笑呵呵道:
“我扬州水路,四通八达,天下闻名,若是至扬州,大军走水路,所需时日只会比徐州出发更快!”
“这...”暂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了,王政只得旧话重提道:“那好吧。”
“我先和众将商议,将兵马粮草做好部署吧。”
只说早做部署,不提何日出军。
他需要先和祢衡等人好好讨论一下,袁术要他去扬州,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