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点其实他也想到了,但光生疑没用,需找出答案才是。
还必须是正确答案。
“将予取之,必先予之。”他沉吟了会,缓道:
“袁术既愿舍东海于我,便必是希望通过这件事,获取更有价值之物!”
“比半郡更有价值的,自然便只有一州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祢衡闻言双眸一亮,折扇重重在手心一扣:
“主公,还有比一州更有贵重之物!”
王政一惊,霍然起身,循声望去。
却见祢衡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江山!“
“万里江山!”
“将军,衡想通了,三疑实为一因!“祢衡肃然道:“袁术有不臣之心,欲自立!”
不错!
王政心头一片雪亮,骷髅王对他这一介贼寇这般返场,想必是要在不久之后,遵循历史原有轨道,僭越称帝了吧。
袁公路自家都要做天字第一号反贼了,便不介意什么逾矩了,那所谓的徐州此时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反正王政本也得了近半徐州。
至于孙策主动提长安,更是在暗示他,大汉天子都这般了,咱们是造反有理啊。
还有主动提和亲,也是正常合理了。
从青州到徐州,一路以来王政的战绩本就十分惊人,任何势力稍加打探,得知始末,都不可能真还视他为一普通流贼。
他有精兵,又能战,一旦真得了三郡之地,便是绝对的一方豪强。
在称帝前,以一女子换得王政的支持,袁术这算盘打的也不谓不精明。
不过,王政倒是犹豫起来了。
今日孙策提及长安和天子时的失态,让他心里有数,未来袁术一旦称帝,孙策第一个便要反!
这是在提醒王政,袁术的未来晦暗啊。
汝南袁氏的嫡女,一方州牧的千金,在旁人看来自是最合适的正妻人选,大妇之姿,许配给王政这一草芥流寇,更算是下嫁,他应该偷着乐才是。
可在王政眼里...
此时那袁夫人不过是个小屁孩,而要等她成年时,袁术的尸骨估计都凉透了。
那可就是自己下娶了...
胡思乱想了会,王政收敛心神,摇了摇头:“还是不对。”
见祢衡怫然不悦,正要开口,王政摆手道:“先生所言,袁术欲自立,本将深信不疑。”
“可却解释不了,他为何这么急切地想让我去取东海!”
祢衡一怔,亦低头思索起来。
“暂不去管他。”王政倒是干脆,想不明白先不想了:“不论其居心何在,东海,我已决定暂时不动。”
“如今重点却在,袁术如当真称帝,先生以为,我当如何?”
闻言,祢衡精神一振,先不作答,笑吟吟地反问:“主公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
凝视了祢衡一会,王政深吸一口气,脸上骤然散发出莫名的光彩:“先生,你方才说,万里江山,远贵重于一州一地,吾深以为然,那么...”
“这天下,这世间,可还有比它更为贵重之物吗?”
望着王政此刻那光彩照人的脸,祢衡看的有些出神,脑中各种念头纷至踏来,一片混乱,再也无法多想,只是长身而起,深深弯腰,肃容恭声:“禀主公。”
“无以复加也!”
“那便是了。”
王政颔首,踱步窗前,伸出一只手掌,高高举起,摊开,任凭四面八方的气流在其中呼啸,盘旋。
良久,骨节的爆鸣声中,掌化成拳。
仿佛紧紧地抓住了某件无形之物。
“若无以复加,”他闭目,屏息,一字千钧地道:“自吾所欲也!”
少年坦露抱负,令祢衡忍不住一阵大笑,俊秀的脸上尽展喜悦:“既如此,主公,袁术自立,当有两种应对。一在眼前,一在将来”
谈到正事了,王政不再装比,侧头问道:“何为眼前?何为将来?”
“守望相助,为眼前,为王先驱,为将来。”
王政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袁术称帝,按照未来的历史,其后便是身边离心离德,天下群起攻之,最终兵败身亡。
只是其他人可讨伐,可趴在袁术的尸首上敲骨吸髓。
唯有他这个黄巾贼,反要相助。
哪怕挽回不了最终败局,也要让袁术的灭亡比原本的历史上晚一些。
越晚越好。
这可是能帮他吸引火力的替死鬼啊。
至于为王先驱...
却见祢衡正容道:“为将来,可结盟,却绝不可称臣。”
“袁术之女,更是绝不可娶!”
王政抚掌颔首,此言亦合他意。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祢衡也是愈发满意。
虽然性格有缺陷,还有管不住嘴巴这等毛病,不过小节有损,不碍大才,祢衡能发现问题,更会解决问题,如此人才,能入他手,实在是要感谢袁绍啊。
他心中欢喜,主动上前为其泼去凉茶,斟上热的,更亲手端上,郑重地道:
“吾得先生,拱听明诲,实万幸也!”
一切尽在不言中。祢衡亦连忙起身,含笑接过:“衡此等狂生,无主公之海量,他人亦不能容!”
这倒是实话啊,比起那个杀你的黄祖,我自问还是有些度量的哦。
王政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不觉间,一夜将过。
玉兔去,金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