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方渠帅,张饶的盔甲倒是十分精良,挡住大半弓矢后,便有几支遗漏的也基本射不穿了,于是一路有惊无险,眼看要冲到垛口,几个彭城兵的枪戈直接舞动着狼牙拍去砸他。
“让乃公教尔等用枪罢!”
一伏身子避开的同时,张饶直接丢掉盾牌,双手齐握,瞧准铁链接缝处,便是一枪猛击刺出!
枪头锋锐,加上张饶力气够大,攻城经验丰富,知道狼牙拍的弱点所在,竟然一下子被他挑断了接口。
旋即长枪一压,用劲一抵,避过只剩一根链子衔接的狼牙拍,从云梯前一晃而过。
主将表现如此出色,城下登时山鸣谷应,人人喝彩。
“好!”
王政同样大喜过望,连声大笑,终于停下了擂鼓的动作,顾盼左右,赞道:
“张少校如此勇武,当真是为我黄巾正名!”
“草莽之中,藏有龙蛇!”
“黄巾之内,岂无勇士?”
言罢,又道:“随我一同击将鼓,为吾军勇将助威!”
“喏!”
鼓槌重重落下,一声响,环鼓应。
将鼓者,就是用鼓击打出五音中的商音。
一边擂鼓,王政同时间眼观张饶,伴随着他上云梯的步伐,又用商音击打出步鼓。
一步一鼓,是为步鼓。
如今同样擂鼓的鼓手,皆是他的亲卫,人人俱是二阶的黄巾壮丁。
如今一同发力,每一人、每一捶,俱都力若千钧。
只听鼓声雄壮、急促、铿锵,如滚滚雷鸣,震天动地。
另一边,见陈皎张饶连连表现,吴胜心头一片火热,脑中却愈发冷静。
时机未到!
吾要忍耐!
他森然一笑,振臂扬刀,只是同样大呼助威:“天诛!”
“天诛!”
千人同声大和,声威之盛,胆小者闻之股酥筋软。
西城墙的徐方也在做着猛烈到全不像佯攻的佯攻,以吸引敌人兵力,闻声亦振臂引领,天军同声而呼;
留守在主阵的剩余人马,甚至连那些民夫,天辅兵们也知道这是王政在激励士气,随之而呼。
一时之间,彭城四面,呼喊如潮。
城楼上的徐州人,大部分听不懂他们在喊些什么,但在这等山鸣谷应的好大声势下,士气为之一挫。
张饶冲近垛口,长枪挑动,击开几支来拦截的枪戈。见他猛不可挡,垛口敌人退开,把木城推过来,改用弓箭手攻击。
木城阔五尺、高出垛口五尺,用六根硬木连在一起,每根木头之间有间隔,不能容人,上横放两根滚木,滚木上装有大竹钉。有此为掩护,弓箭手可以无须挂虑安全。
郡尉又调过来长枪手,立在弓箭手身侧。从木城的缝隙中,刺出枪尖,攻击张饶。
张饶重使旧技,枪尖刺入木城之中,想把它挑飞。木城固定在地上,和空中的狼牙拍不同,使不上力气。他大喝一声,长枪顺势刺深,刺死了一个用排叉木试图推倒云梯的敌人。
城门前,忽然响起一阵欢呼。
原来,是柴草终于全部堆积完了!
这时所有的地军纷纷退后,同时间陈皎也和亲卫们纷纷跳下,大喊一声:
“请东风!”
这是事前商量好的暗号。
主帐之内。
听到这一声喊,王政双眼神光大作,擂鼓不停的同时,心念化指,已第一时间对青州步弓们发出了命令。
瞬间,百支火箭齐齐射出。
在天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入了几处柴草堆中。
下一刻。
便见怒焰熊熊,火势逼人,顷刻间便形成窜天之势,生出浓烟滚滚。
城楼上士卒被熏的纷纷躲避时,那郡尉却只是看了眼,不但身子不动,面色也依旧肃穆。
他既已早发现贼人图谋,这么长时间下来,自是已有准备。
何况彭城耸立至今,此前的攻城者,又岂会不曾用过火攻?
暗自冷笑,他手一挥,便见身边亲卫同时挥动令旗。
城门上、城楼下,同时有几个地方掀开石板,露出了出来,竟是掩藏的池子。
咂咂声中,似是推动机关的声音,旋即银龙涌出,倾泻而下,竟是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城门大火尽数扑灭。
靠!
远处的王政见到这般变故,目瞪口呆,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变故。
白天攀附云梯,无功而还;晚上烧门,又落个功败垂成。
这彭城有这么难以攻破吗?
一路行来,虽常常“谋士梦碎”,却也从不曾如此次一般,短短时间连遭人三次打脸的吧。
是你逼我的!
心中的火气再也无法按捺住了,王政决定不跟对面耗下去了。
用计不行,那便莽推!
将鼓槌随手一扔,王政直接便将手按到了剑柄之上,语气森然:
“速将战马牵来!”
这一刻,王政已不想日后,只顾眼前了,他要真真正正的全力以赴了。
不仅系统兵要倾巢而出,连他都准备亲自上阵了。
就在此时,却见亲卫惊喜地叫道:“将军,你看!”
怎么?
闻言,王政转身眺目。
原来就在方才,张饶弃枪用刀,直接砍翻了几个守卫,终于再次跃上了城头。
好!
正击节而赞,却见一旁的陈皎和徐方,眼见烧门无功,同时也做了改变。
陈皎放弃了扔柴草,徐方也放弃了佯攻,都想学着张饶往云梯那里冲上城头。
冲个锤子啊,先破鹿角!
王政急忙高喝传鼓发令阻止。
之前填平壕沟后他已发现,城墙前守军在地上打了很多木桩,混乱的像鹿脚踏过。
一根木桩,打入五十厘米,地上露出四十厘米,露在地面上的,和梅花鹿的腿一般高,因此叫做鹿脚。
这是用来阻挡骑兵的。
也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吴胜和天诛营的骑兵至今未动。
......
城门不破,便是破了鹿角也无用啊?
不同陈皎直接按令照做,徐方却是怔了怔,远远望向王政,不明此举何意。
见到王政眼中一片坚定,双方相隔甚远也无法沟通,徐方才带着兵卒按令行事。
王政自然不是气糊涂了。
虽然之前有那么一刻,确实有到发飙的边缘。
但是张饶及时的建功让他火气消灭之余,更在清醒之后察觉到了一件事。
这彭城郡尉确实是个能人,能看穿他这边的计谋,便立刻有了应对,准备。
可几个水池,又能蓄积多少水?
在王政想来,适才烧门无备,自家犯的错误,便是不该把柴草一起点着。
只需要分批进行,耗尽敌人池水,叫他们来不及添加...
城门自可被天火破之!
想到这里,王政冷冷地盯视着城头上的那个郡尉,心中发狠。
老子非要耗赢你!
顾盼左右,立刻下令,再去聚集所有柴草,点派人马。分成五拨,轮番烧门。
即便张饶已经突上城楼,可刚从萧县运来的六架云梯,这会功夫又损毁了尽半。
剩下那两架,还没有破开敌人防守。
徐方那边也是天军精锐,他更是四阶兵了,武力绝不会弱于张饶,若是去冲城头,倒也有极大把握。
只是王政已做了决定。
今夜,他还就非要把这把火点起不可!
你不让我烧,我就偏偏要烧!
当然,这也不全是蛮近发作的坚持。
如今张饶在城头横冲直杀,确实扫出了一片地方,也有十几个士卒爬了上去。
但是对面守军逼近人多,久战之下,要么陷入僵持,要么还是被逼下。
相反,城门若能攻破,本就比占领城头更合适。
自家人数占优,又有骑兵,单个兵卒的战力也胜过彭城守军。
对方一旦没了地利,器械之助也同样大减。
那时,便有兵卒折损也有经验收获。
便可真正放开手脚,全军压上!
而彭城军,便是被碾压的下场!
“弓箭手,射那个高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