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随口说了两句。
结果,她越是这么说,赖升越是犯嘀咕——太爷不就是在道观里念个经、连个丹嘛,到底有啥差事是需要一个皮糙肉厚的老忠仆去做的?!
但,疑惑归疑惑,赖升却不敢耽搁太爷的吩咐。
反正一个焦大,搁在府里也是碍事,送到玄真观这边倒也无妨。
这样的小事儿,赖升都不用回禀贾珍,自己就能做主。
他赶忙应道:“是!小的稍后就把焦大和他的几个儿子送来!”
说完这话,赖升小心翼翼的觑着何甜甜的脸色。
结果,发现他们家这位太爷,又闭上了眼睛,嘴巴一张一翕,继续念诵起了经文。
见此情况,赖升不敢打扰,赶忙悄声爬起来,垫着脚尖,蹑手蹑脚的领着几个小厮退了出去。
虽然焦大的事无需回禀贾珍,但作为一个优秀的管家奴才,赖升还是抽空跟贾珍说了一句。
贾珍因为忙着秦可卿的丧事,早就弄得脚不沾地,幸好请了隔壁的琏二奶奶帮忙料理内宅,要不然他真的有些熬不住。
即便如此,贾珍也看着苍老、憔悴了许多,手里拄着拐杖,走路都有些晃悠。
忽然听闻老子要家里的一个老奴才,贾珍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随意的摆摆手,就把这件事给打发了。
贾珍和赖升都不觉得是什么,而原本因为羞愤、鞭伤在家挺尸的焦大,听说太爷终于想起了自己,还要给自己安排差事,顿时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太爷!老奴就知道,您不会忘了老奴!”
焦大那日会戒酒发作,不只是觉得委屈,更多的也是希望能够引起主子的注意。
作为奴仆,就怕被主人遗忘的。
他已经老了,没个好差事也无妨,可他的几个儿子,却还都没个前程,他如何放心?!
现在好了,太爷不但把他调去玄真观,还叫上了他的几个儿子。
虽然不是在府里当差,但能够跟在太爷身边,那、那也是很有前途的啊。
贾家的规矩,素来都是在长辈跟前伺候的人,比年轻的主子还要有体面。
原本赖升还想派人把“病了”的焦大送去,没想到,人家一听自己得了重用,病也好了、伤也不疼了,领着几个儿子,骑着马就跑到了玄真观。
赖升;……算了,随他吧!
家里少了这么一个总是倚老卖老的老货,他这个当管家的也能省些事儿。
“来了?”
看到激动地直抹眼泪的焦大,何甜甜也没有说太多的话,淡淡的说了句:“来了就好好待着。”
“对了,好好把你和几个崽子的身体调养调养,把丢下的功夫也给我捡起来!”
焦大眼睛一亮,顾不得汹涌的泪水,急切的问:“太爷,您、您的意思是?”
重新让贾家练兵?不再弄什么科举、读书?
何甜甜掀起眼皮,瞥了焦大一眼,“别乱想,我没有别的想法。我的神丹快炼好了,需要有人试药。”
焦大:……哈?试、试药?!
当然,作为一个可以跟主人出生入死的忠仆,为小主子试药什么的,也不会太过抗拒。
但……
现实跟理想的差距太大了,一心想好好表现,给自己和儿孙挣个前程的焦大,弄明白了太爷把自己弄来的真实目的,着实有些失落啊。
“别以为我是害你!哼,我这神丹,用了千年的人生、何首乌,还有许多珍贵的药材!”
“你要不是府里的老人儿,要不是当年对贾家有恩,试药这种事儿也轮不到!”
“外头的叫花子一抓一大把,庄子上的庄户、佃农也有一大群……哼,你呀,知足吧!”
何甜甜倨傲的说道,那施舍的模样,仿佛让焦大给自己试药,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儿。
焦大:……虽然又被冒犯到,但太爷的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
这个时代,什么最不缺?
当然是人啊。
“谢太爷恩典,老奴感激不尽!”
焦大赶忙收敛了情绪,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磕头。
几天后,已经带着几个儿子在道观适应下来的焦大,收到了第一颗丹药。
龙眼大小,黑漆漆的,却泛着些许金光。
卖相倒是不错,还透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只是——
焦大不怕死,但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他还是有着起码的恐惧。
“吃吧,这是培元固本的丹药。你这个老货当年上了战场,落下不少伤。”
“这颗丸药正好对你的病症,赶紧吃吧!“
何甜甜故意露出迫切的神情,一双眼睛仿佛看到小白鼠一般,死死盯着焦大。
焦大:……没别的,就是、就是莫名觉得紧张。
不过,焦大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曾经几次生生死死。
他的心理素质还是比一般人强大。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焦大将金丹丢进了嘴里。
呃,有点儿噎,不过也能理解,这么大一个药丸子直接塞进去,差点儿卡在嗓子眼儿里。
焦大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好半晌才把那颗丸药顺进了肠道。
“如何?可又什么不适的感觉?”
何甜甜急切的问道。
焦大吧唧吧唧嘴,仔细感受了一下,“也、也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肚子疼,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等等!
焦大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他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浮现出尴尬又急切的表情,“老奴、老奴想出恭!”
说吧,不等他向主人请罪,就腾的一下蹿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逃命一般奔向了茅厕。
噗!
咕噜咕噜!
一股恶臭从茅厕传出来,紧接着就是一泻千里!
焦大险些被拉脱了,走出茅厕的时候,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何甜甜故意露出不自然的神情,问了句:“焦大,你没事儿吧?”
焦大扯了扯嘴角,想回一句“老奴没事儿”,但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涌,他不敢耽搁,赶忙就跑回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