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合理瞥了对方一眼,没继续追究下去,顺着转移的话题道:“她的眼神很奇怪,不过不只是看我,看你的眼神也很奇怪。”
最重要的是,他还觉得那种眼神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熟悉就熟悉在,那是他平时看琴酒和任务目标的眼神,那种看到了闪闪发光的积分、于是目不转睛的眼神。
正常的人类也会有这种眼神吗?居然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感的眼神吗?
或者,对方是个鲨手,他和松田阵平都是对方的任务目标吗?
日向合理主要迟疑的是这一点,他分不清这种眼神是不是正常的,只能确定对方对他没有恶意,他没有那种防御的直觉,所以按兵不动。
“眼神相当不正常呢,”松田阵平默契回答了这点,又轻声解释,“这是被害者,看能洗清自己冤屈的侦探、或者警方人员的眼神。”
嗯?被害者?
日向合理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她并不是被冤枉的被害者。”松田阵平道,“她会有这种眼神,主要是因为父母都是失踪已久的通缉犯。”
“她父亲是路煞,母亲则涉嫌拐带三名男性儿童、并将他们残忍分尸。”
路煞,是指在道路上进行无差别鲨人的那类罪犯。
“他们是同时被通缉的,一开始的理由,是鲨害了一位去便利店购物的警方人员。”松田阵平继续道。
他的侧脸格外平静,像是陈述一件普通的事,但是语气低沉了下来。
日向合理目不转睛地盯了那张侧脸看一会儿,发现并没有获得任务,对方不需要安慰。
不过,现在不需要,可能过会儿就需要了。
他按捺下失望,继续盯对方。
“一开始的时候,警方的包围圈时不时传来他们夫妇的消息,本来已经快要把他们抓捕住了,但他们却突然消失了。”松田阵平皱起眉,“当时的老板大概和你差不多大,还在上高中。”
“因为当时消失的太突然,而且地点也在混乱街区,那几天,有黑方势力在进行一场交易,这是警方事后才知道的。”
“所以比起他们逃之夭夭,警方人员更倾向于,他们闯入了交易附近,被黑方势力处理了。”
松田阵平想了想,没有转过头来和日向合理对视,而是继续道:“老板也知道这种猜测,比起被黑方势力处理,她更希望父母被抓,在监狱里老老实实地赎罪,这样起码还活着。”
“所以,她很关注警方人员和一些有名的侦探,希望有天能获得父母的消息,亲眼看见他们被抓。”
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平静。
日向合理品了品这个语气,有点分辨不出来是友善的语气、还是厌恶的语气。
不过,说这话的人是松田阵平,那分辨不出来、就从根本上说明了问题。
他迟疑了一下,直到和松田阵平走出小巷,才缓慢接道:“她在期望警方人员给她带来父母的消息,那松田警官呢?”
和那位老板成为‘朋友’,是同样想从那位老板的身上,获得那对犯人的消息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亲密,是有些处于朋友范畴的人都无法问出,只有亲密朋友才能问出的问题。
因为,在某些方面,日向合理和那位老板有些相似之处,问出这个问题,就有点询问‘你接近我,是别有目的吗?’的意味。
“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松田阵平没有回答,只是又补充了几个信息,“但是,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过去,她的父母可能也有新的孩子、也可能早就一拍两散,更可能早就死亡了。”
“据之前的邻居说,她的父母经常家暴她,所以就算没有死亡、没有分开、也没有新孩子,她的父母也很可能不会联系她。”
没有正面回答,也说明了问题。
还是没有任务弹出来。
日向合理又等了等,怀疑了一下他嗅错了,这场谈话并没有值得安慰对方的地方,不然怎么可能会没有助人为乐的任务。
在合适的时机开口安慰,不就是助人为乐吗!
最终,他还是道:“松田警官,是在低落吗?”
松田阵平抬头看过来。
日向合理继续道:“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本来就是别有目的占大多数。”
“松田警官没必要低落的,”他换了一下位置,从正常人的角度平静安慰,“就连罪犯都没有自责和懊悔。”
“嗯?”松田阵平惊讶地笑起来,“不,我没有低落,只是在想事情。”
“我在想,刚刚那家便利店里,其实有三扇后门。”
刚刚太匆忙了,而且便利店太大了,日向合理没有扫视到多余的后门,他单纯评价了一下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不太妙。”
一位父母是通缉犯的便利店老板,在自家的便利店里,开了三扇后门。
就算是正常人,第一反应都会是往负面方向猜测吧?
而且,那位老板看过来的那种眼神,那种仿佛被硬拽着视线看过来、又目不转睛的眼神。
日向合理回忆了一下,便迟疑起来,能和他有类似眼神的家伙,会是好人吗?
然后又立刻否决,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正常人,其他正常人的眼神有时候和他类似,其实也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如果得出‘眼神和他类似、那肯定是个坏蛋’的结论,那不就是自我确定不是正常人了吗!
松田阵平快速收敛好表情,轻松转移话题,“对了,书店的那个案件也已经结案了。”
当时,日向合理在结案前就走了,大概率……大概率已经清楚地知道真相了,不过试探还是要试探的。
他把具体细节省略,只在不违法规定的情况下、简略说明了大体情况。
那场书店案其实很奇妙,死者令人一言难尽,他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在第一位情人怀孕的时候、又再次出手勾搭其他人。
总之,死者总共有七八个孩子,只有一个是婚生子。
书店的那位凶手和两位嫌疑人,都是私生子,而且,他们其实都做了准备,打算在那天干掉死者,只是凶手先生是最快下手的那一个。
原因是,死者最近几年沾上了赌博,把早已离婚的妻子和已经分手的情人都坑了个遍,时不时地上门骚扰她们、威胁她们借钱给自己,甚至把一些心软接济他的女人递给了债主。
就连那家书店,其实都被死者抵押了出去,不久后就会易主、转给一位商人,然后就会拆除书店,转而建一家酒店。
死者是副店主、而书店真正的店主,就是那个被日向合理过肩摔的伤者,他得知了书店被抵押,一时怒从心中起,想把这家书店永远留在自己的心里、并且让周围的人铭记住这家书店。
这不是最奇妙的,最奇妙的是,警方做了一下dna验证,发现当时在场的那位凶手和两位嫌疑人小姐、居然都不是死者的血脉。
……反正,办完案件,警方人员都大受震撼。
松田阵平也是。
他一边讲述,一边观察日向合理的表情,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最初的那起医院和直播的炸/弹犯,经过警方的调查,发现那两个犯人和父母的关系很不好,他们第一次犯罪不是炸/弹案、而是父母。
警方也调查过那位护士小姐,对方会对小孩子下手,是因为她在小时候被父母虐待。
书店命案,也和父母有关。
刚刚那家便利店的老板,也有和父母有关的案件。
日向合理的父母也有问题,一个和黑方势力有所牵连、失踪许久,一个则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企图带着儿子一起上路。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
是错觉吗?还是童年至关重要,父母是第一任老师?
怎么感觉日向合理周边,和父母有关的案件浓度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