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合理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换了一只手拿枪,耐心询问,“怎么了?”
他也认真地观察琴酒,顺便仔细扫量对方不对劲的领口。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琴酒一冷笑、他就能感觉到气息,所以也能观察琴酒衣领处的不对劲。
之前琴酒丢给过他一件风衣,那件风衣和现在琴酒穿的这身风衣一模一样,但是里面的纹路和厚度却不太一样。
现在这件风衣……打量了一下,日向合理狐疑住,又继续锁定那块小区域,多次打量,最后确认。
从风衣衣领露出的那一片区域,真的很像防弹衣。
但是,琴酒之前没穿过防弹衣啊?
日向合理上次临时决定突起造反、啊不,是突然决定帮助萨摩耶完成退休心愿的时候,对方风衣下面还不是防弹衣。
琴酒打量完毕,收回目光,冷冷道:“看你精力很旺盛的样子,没有聊的必要了。”
对方是因为那次突起摸毛,特意穿的防弹衣吗?
日向合理蠢蠢欲动,他表面不耻下问,“为什么精力很旺盛、就没有聊的必要了?”
边说话,他边侧了一下身,更靠近琴酒一点,也让对方看到自己诚恳的表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乖巧又诚恳的表情,琴酒反而用目光抗拒了一下,之后居然往车门边挪了挪。
日向合理:“……?”
他短暂疑惑了一下,试探性地往琴酒那边挪了挪。
琴酒再次往车门边挪了挪,并且掩饰性地把车窗打开,假装自己是要开窗。
日向合理再次打出问号,又往旁边挪了挪。
棉花糖耶耶把自己的尾巴抽出来,冷冷训斥他,“给我坐好,不要黏过来!”
日向合理:“……”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琴酒。
对方表情格外冷淡,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摆和发尾,整理了一会儿,又冷冷警告,“不要搞小动作。”
……你是小学生吗?发现同桌越过三八线、就会生气的那种小学生?
“抱歉,”一言难尽了一下,日向合理先道歉,“刚刚不小心坐到了你的身体组织末端。”
一定是坐到了根本不存在的狗尾巴,不然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琴酒冷冷暼他一眼,没有接这个道歉,而是回答之前的问题,“执行任务的时候,你第一次迟疑了。”
“任务执行完成,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岂止是看起来心情不好,简直就像是一只被丢掉的狗,千辛万苦追着车一路跑回家后,就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人类,又不可置信又受伤。
当然,日向合理当时的情绪起伏并没有到那种程度,是弱化了无数倍的那种情绪,还带着点茫然。
就像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处于情绪低落期。
其实太明显了,尾巴都没摇一下,也没试图扑过来造反,更没有动手动脚的试探。
把他的眼睛蒙上时,琴酒摸过他的眼睛下方,那里一片干燥,也没有湿润的痕迹。
所以,他决定和日向合理聊一聊。
但是看日向合理见完那位先生,就瞬间像是风中摇曳的蒲公英,高兴得快要迎风咬空气了,就算了。
估计是知道真实情况了。
顿了顿,琴酒提起另一个事,“关于你的‘家庭’,组织那里都有详细的记录,‘日向太郎’和你的接触不超过三十次,你应该对他很陌生才是。”
……
……
你知道啊,原来你知道啊!
那你淡淡吐出‘日向太郎’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还那么冷淡,态度还那么果决,简直就像个人一样。
萨摩耶上司哪里都好,又吐积分又会砰砰砰,就是老是不退休,还总不干人事。
日向合理深深吐出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让他在任务中做出低级失误行为的罪魁祸首,发出亲切的应和,“嗯,然后呢?”
琴酒暼了他一眼,平静地把那位先生的话转述了一遍,“你母亲那件事,是组织的疏忽。”
有些古怪的是,对于日向合理,组织处于一种紧绷着的放养状态。
紧绷是指,密切关注日向合理的一切,包括他的一日三餐、睡眠状况和社交状况,还要注意他是否受伤和血液是否流传出去。
放养是指,组织也只是密切关注,很少插手。
只有在日向合理的周围有命案发生的时候,才会再派人格外关注一下情况。
比如之前那个学校的命案,几乎在确定日向合理没有回家、学校又发生命案的同时,就有组织人员过去查看。
举个微妙的例子,对于日向合理来说,平时的组织就像是一只正在呼呼大睡的犬类。
只有他遇到命案的时候,这只狗才会突然惊醒,站起来保护自己的小主人,然后狂嗅主人的味道、确认他真的是主人。
确认完毕,琴酒就立刻接到了那位先生的直接命令,要他接触日向合理。
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是,那位先生有那位先生这样做的理由,琴酒不动声色地继续转述那位先生的话。
“当时,组织是想把你接回组织的,你母亲也答应了。”
本来还能走‘子承父业’、‘父母支持、顶头上司青睐’的天之骄子路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那个日向废物在实验室里待了那么久早废了。
听那位先生的意思是,那个废物如果再次见到日向合理、也根本露不出属于父亲的温和笑脸,本来就该换掉了。
他说完,去看日向合理的表情。
日向合理疑惑地抬手,摁了摁自己的胸腔,“我现在没带心跳检测装置……之前没戴的时候,那位警官也问过一些问题。”
琴酒解释了一下,“专门负责跟你的那批人,有人认为,这种问题可以刺激你的情绪。”
不只是‘刺激’程度了,反正琴酒看完那些问题和回答,就觉得日向合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动声色、稳坐如山。
甚至反而让询问者有些惊恐他,实在是……太那位先生了。
不愧是那位先生的孩子。
“哦——”日向合理若有所思道,他放开手,然后歪头,沉吟了一下,“现在,还有人专门跟我吗?”
他基本没感觉到被跟踪。
“没有。”琴酒也否定,“我接手任务之后,他们就被撤下去了。”
日向合理想了想,又问:“是去做其他任务了吗?”
在得到对方的点头确认之后,他轻松道:“那给我一份名单吧,我去处理一下。”
……
琴酒注视他。
他也轻松地注视回去,甚至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是不能处理吗?”
不是,只是在刚刚出现任务失误,确认了日向合理原来真的有感情、在某些时候真的很像个孩子之后,又再次见他轻飘飘否决人命,有种奇妙的感觉。
琴酒沉吟了一下,用手指点了点腿,才道:“他们都去科研组了,科研组不归我管,过几天会有负责人回来,到时候你直接问她要名单就行。”
“那新来的代号成员,不抢行动组的任务吧?”日向合理询问了一下,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琴酒暼了一眼他摇曳的尾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