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刚刚,那位警官先生就很希望我去救他,所以我直接下去了。”日向合理诚恳地建议,“如果希罗先生以后再遇到这样的倒霉时间,也可以向我求助一下,我一定会帮你的。”
虽然真的很诚恳,但比起‘我一定会帮你的’,安室透总感觉对方说的是‘我一定会下去转一圈看看乐子,再活蹦乱跳地走掉的’。
他努力忽略掉这种感觉,若无其事道:“这么说的话,如果下面的是我,或者其他组织成员,你会救?”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错觉,副驾驶座的未成年停顿了一下,才点头确认,“如果是其他组织成员。”
安室透:“……”
他没有隐藏自己转头、观察对方的举动,对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表情。
所以他捕捉到对方脸上的那种坦然的‘是的,我只是碍于虚假的同事关系、所以敷衍地安慰一秒,其实懒得管’表情。
对方再次开口,这次要诚恳很多,“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负责不了、就只能接受命运了。”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路过的命运女神吧?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行为……希罗先生如果有这种经历,请务必指定我救你。”
‘我看你很不顺眼,死之前请务必告诉我,让我开心一下。”
安室透好像理解到了这个意思,他看了看对方平静的表情。
再次沉吟了一下,他把那种理不清头绪的感觉暂时抛掉,开玩笑地试探道:“对琴酒也是这样吗?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很好呢,每天晚上都要打很久的电话。”
边说,他边不着痕迹地观察未成年,惊愕地发现,对方的表情真的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不是‘关我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也不是‘虚假地表露出同事情谊’,而是那种类似捕猎一样的气势。
对方握紧手机,眉头也压下去,“你要干什么?”
“把你活泛的小心思收起来,不要再让我发现一次。”未成年冷冷地警告,“如果琴酒出了意外,无论是直接杀死他、还是间接制定计划的人,我都会铲除。”
……
安室透压住异样的表情,笑起来,“我只是开个玩笑。”
“下次开玩笑的时候,把你的杀气、和那种锁定目标的眼神收一收。”日向合理淡淡道。
说完就低头,一边摁了几下手机键盘,一边继续说话,“他不是你的任务目标,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绝对不会是。”
看来,琴酒对这个未成年来说,非常重要,那冰酒呢?那个和日向合理关系更亲密的冰酒呢?
安室透避开这个话题,微笑着道:“不过,刚刚那个警方人员,也是很倒霉。”
“听说,他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在苦练箭法、打算在明年的新年庆典上出场,”他道,“今年,本来也应该是他上场的,不过因为东京出了大事,附近几个县的优秀人才都被东京借用了一下,所以是别人上场的。”
上原由衣也被调去过东京。
不过,这样的话,日向合理想了想,“啊,这么说的话,对方是因为我,才遇到这种意外的?”
安室透惊讶地反驳了一句,“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
日向合理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在转头看向窗外的同时,偏移了重点,“那难怪那段时间,警方人员们都意外的乖巧。”
都硬着头皮去调其他地方的优秀警官了,估计那段时间、东京的警方人员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也怪不得‘观光游戏’持续那么久,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其他的警官,都还只是稍微泄气一下,而没有彻底颓废下去。
当着其他地方的警方人员的面、真的颓废下去的话,那就是在抓着竞争对手的手,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脸。
“听起来,你和警方人员都很熟?”安室透顺势询问,“这么说起来的话,之前那个东京的新闻直播的片段,你和那个拆弹的警方人员好像确实很熟的样子。”
日向合理瞥了他一眼。
“但是你不是讨厌警方人员吗?”安室透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开玩笑地询问,“如果刚刚受伤的是你熟悉的那几位警官,你也会一走了之吗?”
这个问题,是在试探,日向合理接近松田阵平他们,究竟是有坏方面的目的、还是无意的,又或者其实是被接近。
不过,对方不一定会对‘有些讨厌的组织成员’说实话,安室透做好了迎接干扰选项的准备了。
他等待了几秒,日向合理没有说话。
又等待了几秒,日向合理还是没有说话。
一分钟过去了,安室透侧首、看了一眼日向合理,发现对方还在沉思。
对方也转过头,沉吟了一下,突然询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黑色的蒲公英?”
安室透下意识道:“什么?”
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跳跃过来?
“祭拜的话,好像白色的雏菊、白色的百合花、白色的菊花和白色的玫瑰才是主流。”日向合理继续道。
“但是,还是黑色的蒲公英更适合吧?要送和牺牲者相性符合的花,对方才会高兴吧?”
安室透:“……”
安室透理解了,日向合理已经在考虑到时候去祭拜牺牲的松田阵平、应该送什么花了。
无论送什么,松田阵平都不会高兴的吧!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日向合理再次开口。
“不过,我不太理解这里的规则,如果是拆弹现场死亡,尸骨是家属领走安置、还是统一管理?”
“那下班途中遇到意外呢?对了,为了救人、或者赶任务,飙车的时候出意外,又会是什么安置方法?”
“大概率是统一管理吧?”日向合理开始苦恼,“那要去送花的话,审核应该也很严格……还是送烟花比较方便,很符合他们的工作范畴、又可以很活跃炸毛。”
“认真考虑的话,在夜空中绽放的黑色蒲公英烟花还有种黑色幽默感,就像是民众的心愿和警方人员的心愿融合在了一起,很合适,对吧?”
安室透再次沉默。
他不得不提醒对方,“不好意思,我没有接触过太多的警方人员,也不太清楚这些规定,但是这些是不需要现在考虑的对吧?”
为什么你一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再过几天肯定会牺牲,所以必须尽早想好祭拜的方法’的表情啊!
“不,”日向合理否定,礼貌性地反驳了一句,“对于负责拆弹的警方人员来说,哪怕面对一个炸/弹的牺牲率只有1%。”
“每天、每月、每年的度过下来,那种牺牲率也会在某天提到100%,然后,嘭——”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形象地挥了挥手,做出一个炸开的手势。
而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工作时间,和那种轻描淡写的天才式拆弹方法。
“我现在不在东京,就算有意外,也不能及时踹开炸/弹。”日向合理估计了一下,“速度快的话,明天就可以准备祭拜仪式了。”
“还是烟花吧,烟花很合适。”
安室透:“……”
起码,起码从这个回答看,日向合理不是为了某个目的、刻意接近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
而且话中也提到了‘不在东京、所以不能及时踹开炸/弹’,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算不错……起码不是他这种组织成员和受伤的警方成员那个待遇。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日向合理重新低下头,欢快地摁键:[松田警官,你喜欢黑色的蒲公英吗?为你祭拜的那天,我帮你点一些黑色蒲公英的烟花怎么样?]
还真问啊,松田估计会感动哭吧……
最重要的是,安室透发现,对方完全摸准、看透了人类。
如果是在这件事以前,他和日向合理聊到‘松田、萩原遇到危险,你会不会去救’。
对方却立刻开始思考祭拜的时候送什么花的话,他肯定会加大警惕,觉得‘这个未成年果然是不怀好意去接近警方人员、而不是意外和警方人员做朋友的’。
但是现在,甚至出乎自己的预料,安室透感觉,对方和那两个家伙的感情确实很好。
好到直接问‘你被炸了,我可不可以炸烟花纪念你’,虽然感觉松田并不是很想要这种感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