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歇会儿吧,先吃点东西。”我恭敬地把糕点呈上。
蒙捕头放下半个筐子,把手在衣裳上蹭了蹭,捧过油纸包,抓起一块红豆糕便咬了大半个:“嗯,嗯,不错……嗯。”
他嘟囔着腮帮子,活像一只唱歌的癞蛤蟆。看他吃得欢,我稍稍松了口气,将几只做好的竹筐摞在一起,又拿起扫帚将篾片的碎屑扫在一堆。
“江湖啊,怎样了?小穆找过你了没?”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的事,这让我心头一暖:“找过了,小穆说我还有待考核,如果通过了,就是密探了,每年可以减免一半的赋税。”
“那也行,反正当密探主要就是打探消息,又不会影响你自身的活儿,顺带着还可以减免一些赋税,不错,比当捕快自由。”
“是。多谢蒙捕头。”
“屁大点事,谢我什么?我是看你是棵好苗子,若是一直跟着那王胖子验尸,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大出息了。”蒙捕头将剩下的糕点包好,挂在了轮椅的椅背上,看样子是准备留着下次再吃了。
我见他抹了把嘴,赶紧跑到井边给他端了瓢水来。
“嗯,舒服。”蒙捕头咂咂嘴,看样子十分满足。
我找了个小板凳在树干前坐了下来:“如果蒙捕头不嫌弃,可以教我编筐子吗?”
“想学这个?”
“呵呵,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说着,抹了把脸。我脸皮薄,不会骗人,所以一说谎就会脸红,此刻整个脸颊一片火热,八成又红了。可是要找个借口留下了才能照顾他啊。如果直接说是为了一两银子的工钱才来的,会不会让他厌恶呢?
“你不是在卖豆腐吗?”
“是,江湖客栈的穆娘子把我的豆腐都定了,不用我零售,所以一时有些闲。我以前看街上有人卖些小竹篮什么的,也是用这些竹子编的吗?”
“嗯,有大有小,都可以编。这还是我年轻时随我父亲学的,后来去做了捕快,就再也没碰过了,没想到……”
蒙捕头说着,突然住了口,眼中也泛起了泪花。我知道他提起做捕快的事,应该又想起了他那些死去的兄弟吧,于是,也跟着沉默了。
“哎,都过去了。死者早已化为了白骨,活的人还要生存,再想也无济于事了。”蒙捕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通了,长长叹了口气:“以后你若是没事,多来玩,我这儿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过来。以前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只想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后来得知大仇得报了,又有小穆开导,我也慢慢释然了。”
“小穆,他倒是挺有意思的。”我不禁感叹道。
“哎,他也挺不容易的。”蒙捕头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他还没出生,父亲便死了,在他十二岁多时,母亲也病逝了。他只能一个人四处漂泊。
他想完成他父亲的遗愿去做个好官,可是屡考不中,只得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替人算命为生。
直到有幸遇见了钦差,才如同千里马遇到了伯乐,所以他一直尽心尽力在为钦差办事。希望这次,他能靠着钦差完成自己的心愿。”
我也叹了口气:“没想到小穆的身世居然这么可怜,他也给我说过,帮钦差招募了密探,或许还可以弄个官当当,只是不知道钦差有没有权力给他封官。”
“当然有!”蒙捕头又拿起了筐子编了起来:“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们的这位钦差可是安王的挚友,还是圣人当初做太子时就最想笼络的人才。如今安王早就不幸离世,当初的太子继承大统,一直都还对他念念不忘哩。
钦差虽还是夷陵县令的身份,可是圣人给了他金牌,赋予他先斩后奏之权。永清县令彭仑就被他打断了腿,还免了职,而襄州城县衙的陆逊却被提拔为了永清县新县令。
小穆只要完成了任务,钦差给他封个小官,也就一句话的事。你也好好儿表现,说不定也能跟着混个好前程。”
“是,多谢蒙捕头教诲。”
“哎,什么捕头不捕头的,好几年前就不干了,叫我声老蒙就行了。”蒙捕头笑道,整个人比上次看起来温和多了。
我也放松下来,和他拉起了家常,还帮他把屋子收拾了一番,洗了几件脏衣裳。不管如何,既然是算了钱,就得做好应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