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还是像阿娘这样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可是,这些年了,全然没有人敢在阿娘面前放肆,更没人敢说她的坏话,当然了,“豆腐西狮”的外号另当别论。
其实,在我八岁还是十岁那几年,给阿娘提亲的媒婆还是挺多的,阿娘的豆腐卖的也特别好,除了豆腐,连豆花也是刚出锅就有人上门来吃,当然了,大多都是男人。
阿娘每天手里都拿着一根擀面杖,碰到有些言语轻薄的,不由分说就打了出去。慢慢地,不知是阿娘没瞧上中意的,还是别人嫌弃阿娘凶悍,或是嫌弃我这个拖油瓶,再婚的事就慢慢淡了。
我当时还挺高兴的,觉得阿娘不愿再婚了,就可以一直陪着我。可是慢慢地长大了,看着阿娘那么辛苦,又盼着她能找个疼她的人,为她分担一下肩上的担子。
可是这襄州城的男人都不傻,见阿娘岁数也越来越大了,还有我这么大的儿子等着娶媳妇儿哩,谁愿意来给我家送钱?
哎,终究还是我连累了阿娘,所以阿娘心里头有气,能让她骂一顿,打几下,她发泄痛快了,我也高兴。呵呵,反正我也皮糙肉厚,不怕疼。可是她偏爱揪我耳朵,这就让人受不了啦。好歹也是颜面上的事,把耳朵揪成一大一小了多难看啊。
“好了,行了,你再去睡会儿。这里我来收拾吧。”阿娘朝我挥挥手,满脸嫌弃,不知道是真嫌我碍事,还是心疼我。
“哦,那我睡会儿了再去给师父买礼物。一坛酒,可以留着慢慢吃。确定要买五十个寿桃?王胖子吃得下吗?”我起身朝卧房走去,突然有些疑问。
阿娘停下手里的扫帚:“桃子,见过没?多大个儿?五十个多吗?我们四个人两顿还吃不完?”
四个人吃两顿?我点点头,恍然大悟,敢情阿娘都计划好了,今天就准备了这点儿货,卖到中午了收了摊,就去王胖子家祝寿吃午饭,然后他必定会留着吃晚饭,于是客套几句,就把我们母子一天的饭都解决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王胖子,你可得多买点儿菜啊。虽说那个王佳佳长得是惊悚了点儿,不可否认做的饭菜还是挺好吃的。
糯米圆子,红枣糕,山菇炖鸡,红烧肉……香啊,实在是香!一口下去,一口油,满嘴里都是那么充实,那么满足……
香,真香!好像是栀子花的香气。
栀子花?我猛然睁眼,一大束栀子花果然就在我脸旁,还有一张如花般的笑脸。
“江湖哥,你终于醒了!你是不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呵呵,我见你嘴巴一直在嚼着东西,还只夸‘好香’呢。”
“哦,佳佳啊,你怎么在我房里?”我咽了口唾沫,赶紧用袖子擦掉唇边的口水。
“娘说让我过一个时辰来叫你起床啊。我见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王佳佳把栀子花插到桌上的瓶子里,随我出了屋,很随意地到井边帮我打了半盆水。
我不理她,先去屋后的茅厕撒了泡尿,出来见她还在,便知道这丫头怕是又要缠我一天了。
我来到井边的石桌上,看着水面俊朗的面容,不禁有些惋惜了,如此貌若潘安的美男子,这辈子难道就只配和尸体打交道吗?然后再把这个从小黏到大的丑丫头娶了当媳妇儿,再生几个“小江湖”、“小佳佳”?
不不不,如果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那也太恐怖了!
我浑身一哆嗦,一头扎进了水里。如果我现在就是一条鱼,这脸盆就是大江大河,能让我尽情遨游,那该多好……
“江湖哥,江湖哥!”王佳佳突然大喊起来。
这丫头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打扰我做梦!哼!
“江湖哥!”
一只手揪起我的头发把我从水里拽出来。
我愤怒地吐出嘴里的水,抹了把脸:“你干嘛啊?”
王佳佳惊恐的面容瞬间转为了笑脸:“呵呵呵,江湖哥,你吓死我了,我看你把头埋在水里,半天也没换口气,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我淹死在这只脸盆里了?你……你脑子……”
我鄙视地瞪了她一眼,想再骂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跟个小女子一般计较呢?更何况这丫头本来脑子就笨,定然是当时难产,在她娘肚子里闷久了,或者是被王胖子那一刀给扎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