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叔——”韩少杰张嘴想要解释,薛畅却已明白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当然,你可能想告诉我,你以往在和别人的打斗中一向胜多负少,我想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的挑战。在刚才的一战中就可以明显看出来,我徒弟蹲落在你面前,这一招后继的变化不少,其实并不好攻击,但你依然全力出掌,结果被他攻至胸前,你已经无力抵御。
若你只是用三四成内力进攻,仍然可以对我徒弟造成威胁,就算他最后的反击出乎你的预料,让你难以及时作出应对,你仍然可以有足够的内力运转狂涛劲,护住身体,又何至于被打倒在地……”
韩少杰不说话了。
“攻守平衡是武学至理,没有哪个人可以仅仅依靠进攻就能永远获得胜利,也没有哪个人仅靠防御就能成为高手。一出手就全力进攻,就等于一下子向对手亮出了底牌,如同一直紧绷的弓弦,看似可怕,却难伤到人,反而容易弦断弓折。而蓄势待发,却隐藏着无穷的变化,真到该全力出手时往往一击惊人。如何攻、如何守,这其中有着大学问,琢磨透了它,我想你就迈进了武林高手的行列了……”
薛畅的这番话不但让韩少杰若有所思,也让周围人为之思索。
“我觉得你的第三个缺点就是你的招式过于死板,缺乏变化。”薛畅继续说道:“我刚才看你在比斗中所使的掌法一招接着一招、非常顺畅,应该是一套掌法连续使出,还连续反复使了好几遍,几乎没有太大差别。由于缺乏变化,我徒弟大致摸清你的套路之后,越到后来他闪避得就越轻松。
他之所以敢在最后冒险使出那一招,也是猜到了他临空下坠时你必然会出掌上击,而且对前方缺乏后招防备,所以才敢冒险落到你面前。而他最后击败你的那一招却是罗汉拳起手式的变招——”
“罗汉拳的起手式?!”韩叶秋惊呼一声,他当然是见识过罗汉拳的,听薛畅的提醒,两者确实有些相似,但一个是笔直站立,一个是蹲下上蹿,实在是相差有点大。
“没错,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和敌人在厮杀中所面临的情况千变万化,死搬硬套招法又怎么能对付强大狡猾的敌人呢。唯有因地制宜、灵活变招才有可能抓住胜机,当然前提是你已经对所学的东西烂熟于胸,能够做到随机应变。我在监督徒弟们练武时一直强调他们要把招式练活,但看你刚才的表现,似乎有把招式练死的趋势……”
“唉!”韩叶秋长叹了口气:“我父亲是个做事极其严谨的人,自从知道少杰喜欢练武之后非常高兴,就亲自教导他。他平时对他非常宠爱,可是教他练武却要求很严格,我经常看到孩子练错了一点就会挨我父亲的训斥……现在想来少杰出招一板一眼的习惯恐怕也是从小就练成的……”
“也不全是这样。”韩少杰强自辩解道:“当我施展内功、使出奔流掌的时候,根本就停不下来,只能循着套路打下去,直到遇到阻碍,也会……也会……”韩少杰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意识到即使遭遇反击他也会不假思索的用原来的招式进行防御。
“贤侄提到的这个问题正是我想要说的第四个缺点。”薛畅的神情变得极其严肃,他沉声说道:“我实话实说,希望韩大哥不要怪罪。”
“薛兄弟说笑了,你诚心指点少杰,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韩叶秋笑道。
“那我就直说了。”薛畅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其实贤侄本不太适合在这个年龄修炼狂涛劲和奔流掌!”
韩家父子、钱家父女都愣住了。
“我刚才为贤侄疗伤时,粗略感受了一下他体内的狂涛劲内力,这应该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内功,想必修炼极其不易,贤侄能将它练到如今这个地步,应该是凭借坚定的毅力、也付出了巨大的精力,这相当了不起!”
尽管薛畅比韩少杰还年轻,但听了薛畅的夸奖,韩少杰竟然倍感荣幸。
“只是修炼狂涛劲难,要想将它掌控自如恐怕更不易,尤其贤侄并未练过其他内功,缺乏驾驭内力的技巧和经验,当运转这门内功时,体内真气沸腾、劲道过于充沛,你无法将它压制住,因此只能向外转移……”
听到这里,韩少杰感到诧异,他没想到薛畅会如此了解狂涛劲在他体内的情况,以为是父亲告诉他的,忍不住看了一眼韩叶秋。
但他显然料错了,薛畅先练九阳神功,后学乾坤大挪移,现有详读《九阴真经》,对内功一道的研究已算是大家,在当今能出其右者不过寥寥数人,之前他为韩少杰治疗内伤时自然也顺便了解了其体内的内息情况,就大致判断出该内力的性质和主要的脉络走向。
“我看你所使的奔流掌法犹如奔腾的急流、一往无前,连招使出,越往后、所蓄积的威势也越强。用狂涛劲的内力来驱使该掌法,更使其威力倍增。这两者应是相辅相成,也算是一整套很具威力的绝学,只是它过于强调进攻,而殊少防御,一旦遭遇强敌、进攻受挫,就可能反噬其身——”说到这里,薛畅迟疑了一下,看向韩叶秋,轻声问道:“我不太了解韩老帮主的情况,试问他以往与人厮杀是否比较……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