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常跟我到江湖走动”,洛阑梦突感羞涩,但心中又有些雀跃。
薛畅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赵宸,用手中的剑鞘使劲将其拍醒,冷声说道:“赵宸,还认得我吗?”
赵宸手捂右肩,咯血不止,听到这话,双眼无力的仰望来人:“……你是谁?”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曾经受你欺骗、将仇家视为朋友的锦城镖局薛畅。”
“咳……咳……原来是你……看来你是来报仇的,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薛畅俯看着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忍不住沉声问道:“我很好奇,你是大周子民,听说也曾饱读诗书,为何投靠羌人?伙同他们屠杀凌辱自己的同胞?!”
“大周子民?”赵宸桀桀而笑,那笑声犹如栖息寒枝的老鸦,说不出的悲凉:“我舅舅乃是前朝官吏,逆贼陈旭庭起兵谋反,我舅舅率军顽强抵抗,直至战死……就因为这个,我家男子皆被杀光,女子变为官妓,我母亲……我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赵宸一脸悲愤的怒吼道:“她当时不过才十三岁,就被逼着去接客……我在妓院里出生,在我八岁时,我母亲就病死了,在临死前她要我记住这血海深仇……后来我师父苗无恨找到我,等我知道他和我有着相同的遭遇,我就毫不犹豫的跟着他一起干,要向这被逆贼陈旭庭建立的大周复仇!我的那些师兄也都是如此!……呵呵,我没有任何后悔,一切都是成王败寇,若当年逆贼陈旭庭谋反失败,今天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而是他的后人……咳……咳……”
或许是因为赵宸大声说话牵动了伤势,此刻呕血成升,脸色越发苍白可怕。
薛畅默默的注视了片刻,转身离开,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返回,捡起赵宸的长剑,仔细看了看,也是一把利器,铭刻有“电光”二字,薛畅顺手拔下挂在赵宸腰上的剑鞘,将剑插入其中。
“薛郎,你这是?”洛阑梦有些不解。
“这剑不错,带回去给我的徒弟,不能浪费。”薛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有徒弟?”洛阑梦有点惊讶。
“我不但有,而且是好几个,将来你就是他们的师娘!”
“瞎说。”洛阑梦娇羞的轻捶了他一拳。
两人跃上了墙头,洛阑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墙下奄奄一息的赵宸,有些感叹的说道:“薛郎,那个恶贼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大周皇室真有那么可怕吗?”
薛畅觉不想让她的心里留下阴影,于是神情庄重的说道:“改朝换代之际,避免不了腥风血雨,历朝历代像这样的惨事并不少见……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努力把我们自己的生活过好!”
洛阑梦释然的露出了微笑:“嗯!”
薛畅站在墙头,观察院内形势:此时的辎重仓库内已经是杀声大起,郭有信和江一峰被十几个黑衣人围杀,其他的黑衣人则手持火炬四处奔走,已经有三栋库房燃起了大火。
薛畅将两柄剑负在背上,带着洛阑梦朝着南面急奔而去,他俩的首要目标是救援江一峰,他被五人所围,其中一名持刀的汉子极为凶悍,使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薛畅还未冲到包围圈,就有敌人上前阻拦,他此刻也不再留手,因为必须抓紧时间能杀一个是一个,绝不能等对方对他形成包围,所以降龙十八掌连招使出。
洛阑梦紧跟在他身后,手中的彩蝶双飞灵活的在空中飞舞,或为薛畅阻挡其他敌人,或帮薛畅攻击当面之敌,一个近战、一个远攻,两人虽是第一次联手,居然配合得还挺默契,因此有了洛阑梦的辅助,薛畅表现得极其凶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很快就冲到了江一峰附近。
持刀汉子立刻冲过来阻拦,嘴里还嚣张的叫道:“又来了一个送死的汉囡(这是羌人对汉人的蔑称,认为其象汉族女童一样软弱易欺)!”
薛畅听他的声音熟悉,认出是那位自称是苗无恨儿子的羌人苗皓钧,在火光的映照下见其头发散乱,满脸虬髯,面向凶恶,哪有半分苗无恨的相似之处,当即反骂道:“狗日的羌猪(蜀人尤其是戎州军民对羌人的蔑称,认为他们就像山岭里的野猪,野蛮体臭不开化)!”
苗皓钧大怒,纵身跃起,朝着薛畅猛力劈下。
一枚银球凌空射来,击在刀刃之上,竟然倒飞而回。
洛阑梦见其来势,没敢硬接,顺势牵拉白绫,银球与她擦肩而过,正好击中从侧后方冲来的黑衣人,弹出的尖椎扎进了他的眼眶,他当即捂脸惨叫。
苗皓钧的刀势稍受影响,缓了一缓。薛畅立刻踏步抢进,右掌划了一个圆弧,向斜上方击出,正是亢龙有悔。
苗皓钧感到身下掌风烈烈,心中大惊,竟然强行改变刀势,改砍为刺,刀尖直刺薛畅的掌心,刀未至,而寒气已浸透肌肤。
薛畅心中一紧,当然不会硬碰这凌空一刺,他右掌回收,左掌拍出。
苗皓钧已经变招,难以再变,被其拍中刀身,犹如被巨石击中,当即侧飞出去,落地时还撞翻了一个同伴。
苗皓钧站稳身子,目光惊诧的看向对手:巴蜀武林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如此年轻的高手?!难道是来自荆湖?
薛畅见对方持刀挺立当场、面色如常,和前几位遭遇降龙十八掌就显狼狈的对手相比,这一位明显自如多了,看其年龄比苗皓轩还要大些,恐怕武功也是如此,也难怪有底气声称“自己是铁剑门少掌门”。
薛畅多了几分戒心,但也绝不惧怕,战至现在,体内真气依旧浑厚,让他有信心面对任何强敌。
这时,他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声,余光瞥见江一峰脚步踉跄的即将跌倒,当即说道:“阑梦,快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