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鬼没有说话,那众人的为首者,是一个带着脏兮兮白色头套的高大男子,他身后的板斧足足有两人大小。
“……”
“老酒鬼,就你一人?”片刻沉默之后,那冰冷沙哑的声音从头套之后传出,带着丝丝的煞气和血腥。
“还能有谁?我一个老鳏夫,难道还能给你们变出一个儿子来?”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些许嘲弄,只是那嘴角的一抹鲜红分外耀眼,“别看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实在不行你们买两幅棺材当利息如何,几位,买棺材吗,买二送一哦。”
这一次,一群人沉默了许久,头套男才沙哑开口道:“……你就,这么急着送死?”
“说话一顿一顿得跟个娘们似得,咋滴啦?像这种狗世道,妄图坚持做一件事情的人都他*是在找死,老子就是下一个找死的,有问题吗?啊?”
“……没有问题。”如粗糙的生铁互相摩擦一般,白色头套森然说道,“那我们收取代价……同样,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
“张婶子,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白面馍馍我家老头子几个月没吃过了,一会儿我带些回去啊。”白漱狼吞虎咽着,模糊不清地说道
“吃吧吃吧,平时没少见你爷俩饿着,吃饱了再回去,婶子今天大出血了。”一位身着碎花衣裙的中年女人强忍着哽咽,挤出笑容说道,“吃完了再带二角酒回去,让你那死鬼老爹……再喝上最后一口……”
黄昏中,窗外的残阳越发血红。
……
六年后
边缘地带:序列八,森罗。
“咔嚓——”
深绿厚重的帷幕之下,这一声断裂显得那么突兀,在那令人牙酸的浑浊厚重中,竟似夹杂着锋利的金铁声响。
下一刻,一根冲天的沉色黑影拔地而起,树影颤动,纤维根根破碎,那扬起的巨量木屑,一时间竟在这处低空形成了黑褐色的雾霭……
“呼——”
“玄楠木,破碎前金丝楠木的异变品种,妈的好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让老子一顿好找,这种级别的料子不深入边缘地带连个木屑影子都没有,“集会”那边的要求可真是越来越苛刻了。”
“诶呀~不枉老子大老远跑一趟森罗,光是着木料,就足够在黑市上换个二三十万了吧。”
少年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斑驳柴刀,右掌轻轻抚摸着老树铁色一般粗糙黝黑的表面,随手一握,下一刻,他竟单手将那根五人合抱的黑色铁木凭空举起,如同转笔一般在食指指尖上绕上一绕,随后稳稳地按在地面。
少年满意地上下打量那明显超过正常规格的老树,再次拾起长刀,右手翻转间抓着柴刀那末尾的铜环,打了两三个雪白的旋儿,随后,银光如流线般滑落,瞬息间便对着那根老木猛地砍剁了下去!
木屑飞溅,少年随手撩起自己脏兮兮的白发,露出那张有着流畅线条的英俊面容,他一边痞子一般地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一边熟练地对着身下的楠木进行各种处理,抛光打磨,刻制榫槽,雕刻连接,最后是一面方方正正的六角木板,一通操作行云流水眼花缭乱,而最后呈现在空地中央的……
还是那一方纯黑发亮的上好棺椁。
“嘿——咻。”
用粗壮的绳子固定住,便将这最后一副棺椁稳稳地背负在身后,他的背上其实已经有了三副棺椁,一层一层的嵌合,颜色更是一层胜似一层深邃黝黑,而那重量更是不容小觑,最后一副棺椁上身后,少年脚下的虚土肉眼可见地陷下去了三公分之厚,很难想象,就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到底因为什么拥有这般恐怖的气力。
“哇哦——小哥哥好帅!”
很是突兀般,一阵略带娇媚的惊呼从背后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隐藏在这一风尘话语下的破风声,左耳微微一抖,他想都没想地歪了歪脑袋,一枚涂成深紫色的匕首紧紧地擦着他的鬓角掠过,“叮”得一声没入身前的老树之中,几乎瞬间就溶解蒸腾出道道白烟。
少年则是不疾不徐地摸出早已摩挲许久的石子,拇指一弹朝后飞射了出去,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灰色的寒芒,不声不响间穿透了娇喝之人的左胸,将那暗处埋伏的女子生生地钉在白石之上。
“序列八的新人?”
“最基础的潜行都做不好还学别人搞偷袭?这货的脑子难道长在胸上了?”
上下抛接着另外一枚浑圆的石子,他看了看那涂抹得分外艳丽的丰腴尸体,不屑地吐了一口痰,随后便闲庭散步地朝树林外围走去,厚重的白色留海之下,那一双深黑的瞳孔充斥着冰冷与漠然。
少年成熟了,也被生活变得越发冰冷和麻木。
他叫白漱,在这片远离城市之外的荒野上,做着名为“拾荒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