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这么多年,尚且无法让自己走进她的心里,倘若彻底痊愈,她会不会远走高飞?
江亦枫有了一些心虚,他深吸了口气踏入了屋内,便见榻上的妇人柔柔的斜靠着身子,手中拿着本书籍,一头黑发随意梳在一侧,勾勒出修长唯美的脖颈,淡如芙蓉的面庞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美人依旧的感觉。
门口的中年男子刹那间恍惚,他好像看见了曾经那个让他一眼惊艳的绝代佳人。
夏如霜一抬眼,便坐直了身子笑道,“相爷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如霜?”
江亦枫仔细观察着榻上之人的神情,见她没有任何恼怒和埋怨,这才放下心来,可转念心中又升起了一抹苦涩。
就算自己半年不来见她,她也不会失落吧?
只见眼前的男子拿出了一份药包递了过去,夏如霜有些疑惑,他便愧疚的解释道,“晚儿糊涂,让人将药中的红参换了,我已狠狠责罚了她,若你觉得不够,把她赶出相府也未尝不可。”
聪慧的夏如霜立刻明白了什么,她善解人意的摇了摇头,“红参昂贵,是如霜拖累了你们,要走也是……”
“你不能走!”江亦枫神情紧张,而心中也惶恐为何她突然有这样的念头?难道和镇国老将军的心结解开了?
他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轻月年幼鲁莽,在街上说错了话被夏二夫人教训了,镇国府以为我亏待了你,命人送了和离书来。若你离开,便坐实了传闻……”
提起镇国府,夏如霜的神色当即一变,眸底的恐惧没有逃过江亦枫的眼睛。
她轻抿着唇,语气中满是歉意,“这些年,我不但没帮上你的忙,还让你遭了不少刁难……如霜真是愧对相爷。”
只是愧对?仅此而已?
江亦枫喉间一哽,片刻后才苦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年你于我有恩,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
表面上镇国老将军是为了女儿与他闹翻,实际上,就镇国府女婿这一层身份,便能让他广交权贵,行事便利,谁能不给老将军面子?
只要稍稍用点儿手段,他自然能在朝中如鱼得水,因此而今才会位极人臣。
而这一切,都是镇国老将军默许的,否则只要丢一句谁敢帮江亦枫,就是与镇国府为敌,那么他就真的无法在京都呆下去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夏如霜竟看不清这一份厚重的父爱?
只见她从枕底拿出了那份江云缨没有要的梳妆盒,“这里头还有我的些许嫁妆,虽然对不起女儿……但,请相爷拿去为柳姨娘和轻月置办些首饰,因为我让她们受委屈了。”
“……你当真不嫉妒?”
江亦枫神色僵硬,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宁可夏如霜不要如此宽宏大量,只要她能够对柳姨娘生出敌意,哪怕只是一点儿,都能证明她的心里终于有了自己的位置!
“柳姨娘一心一意待着相爷,如霜感激她还来不及,我二嫂脾气直,一会儿如霜便书信一封去镇国府解释,还望柳姨娘莫怪。”
听见这样的承诺,江亦枫总算放下心来,“这嫁妆是镇国夫人留给你的念想,本相再怎么不济,也能治好你的病!”
他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夏如霜却忽然唤住了她。
“先前如霜因为云缨的婚事,曾怪过相爷,而今看她似乎过得不错,想来是相爷早有安排。若那孩子将来有何困难,可否请相爷……”
她知道这样的要求实在有些过分,毕竟相爷已经费尽心机寻了高人治好了女儿的哑疾,理应知足才是。
她本就有愧于江家,但她相信云缨所说的那些委屈,都是相爷的无可奈何罢了。
提起江云缨,江亦枫的眼神就冷了几分,“云缨也是我的女儿,本相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且安心养病。”
今日轻月所受的委屈,何尝不是因那个丫头而起。
也罢,她嚣张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