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东西?!”
“声音…快听对面的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
“这、这动静,听起来好、好像是…像是蒸汽列车啊!”
“发什么疯呢,这里是新世界,你从哪儿弄列车能跑的轨道啊!”
“别说了,我在北港干过铁路工,这动静听起来真的很像蒸汽核心发出来的声音!”
堑壕里的士兵们七嘴八舌的争吵不休,怔怔的看向黑暗中传来的,那宛如闷雷似的轰隆声响,直至军官的怒骂声才终于打断了他们的吵闹,紧张的在堑壕里展开线列队形,将枪口从掩体上伸出,准备阻击来犯之敌。
脚下的阵地在微微晃动,空气中散发着呛人的烟味,勾起了线列士兵曾经在当铁路工时的回忆;那时的他也是闻着相似的味道,趴在铁轨枕木上,靠震动判断蒸汽列车还有多久要从自己身边经过。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来了,就快要来了,已经是近在眼……
“嗦嗦说什么呐!”
军官拔出佩刀,用刀背砸了下士兵的肩膀:“拿稳武器,不要分神,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猛然惊醒的士兵回过头:“五百公尺,连长。”
“嗯?”
“对面的声音…距离我们还有不到五百公尺…现在只剩四百左右了。”
四百…掷弹兵连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敌人已经迫近四百米,阵地上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证明前排留守的哨兵站和侦察兵们已经全军覆没。
而且不曾发生任何多余的声响……
掷弹兵连长面色苍白,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所有人――预备射击,那个谁,汇报坐标!”
“是!”
哆嗦着给枪上膛的士兵大声喊道:“三百五十公尺!”
“听我的命令,全体都有――瞄准!”
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躲在堑壕里的士兵们也在不停的发抖,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只能模糊可辨的敌人。
而当他们真正看到自己的敌人时,完全被自己无法想象的画面所惊呆了。
泛着金属光泽的庞然大物喷吐着滚滚蒸汽,从黑夜中缓缓现身,不紧不慢的向着防线阵地逼近。
它…它们整整齐齐,以前后交错的方式列成三排,每排五个,以匀速同时前进;没有拉扯的驮马,没有负责推动的民夫;目瞪口呆的的掷弹兵们所看到的的只有遮天蔽日的蒸汽,外加一个个巨大的金属大箱子。
嗯,看起来就好像是铁水箱安装了杠杆和齿轮传动,通过蒸汽核心推动车轮…原理大概就和蒸汽列车相差无几。
和殖民地还有帝国人不同,克洛维出身的士兵和移民们大都对蒸汽列车这种东西有点儿印象,下意识就把眼前的“铁箱子”和那东西联系在了一起。
但没有轨道,
这东西是怎么在陆地上跑起来的?
就在士兵们愣神的同时,对面的“水箱”们忽然停止了前进,排在最前列左侧的一辆像是骄傲的线列兵鼓手似的,在正上方竖起了秩序之环军旗,猛地向前挥落。
它…这是要齐射?
满脸莫名的连长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本能的下达了隐蔽的命令,让士兵们乖乖的躲进堑壕,同时派那个机灵的铁路工赶快去请求炮兵阵地增援。
然后…这成了他最后悔的,最后一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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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巡洋舰?”
炮兵阵地内,刚刚赶过来的年轻骑士一边亲自催促着士兵们做好防御准备,一边努力理解刚刚得到的情报:“您的意思是教廷制造了一种可以不用铁轨的蒸汽列车,而且可以在里面运输士兵,还安装了火炮?”
“略微有一点点区别,但您完全可以这么理解。”法比安面无表情的跟在路易身后,亦步亦趋的保持着和对方半步的距离:“但它的可怕之处并不仅仅与此。”
“这种武器的诞生标志着教廷已经彻底完成了蒸汽核心的小型化,而且上面肯定加装了各种他们刚刚研制成功,还处于试验阶段的武器――不客气的说,我认为您应当立刻组织新大陆军团突围,一刻都不能再延误!”
“哦,就因为一种新型武器?”
身为骑士的路易先是难以置信的微微蹙眉,紧接着忽然顿住脚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有的战术和装备,都不足以抵挡它?”
“我不知道。”法比安摇了摇头:
“但把这个情报告诉我的那个人说,教廷为了这款‘新型武器’耗费了十五年的时间,目的就是以较少的兵力快速击溃秩序世界现有的,大部分国家的精锐军团。”
“理由也不难理解,被剥夺了世俗干涉权的教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组建像样的军队了;他们需要的不是成规模的军团,而是一击制胜的武器。”
“至于是否真的不足以抵抗…这个问题恐怕轮不到我来回答。”
路易微微颔首…很显然,教廷下定决心将这种武器带到新世界,就是为了用新大陆军团和自由邦联百万民众的血肉之躯,完成它们最后的实战测试。
“咚――――!!!!”
正当两人还在讨论的时候,雷霆似的轰鸣声已经从阵地的前方传来。
“那里是……”惊愕的年轻骑士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西北侧第一道阵地,掷弹兵团提前有一个营的兵力在那里驻扎。”
法比安面无表情:“掷弹兵是风暴军团除了卫兵连之外,装备最好的精锐…有足足三门小口径榴弹炮,全员列装博尔尼步枪和利奥波德步枪,双短管霰弹枪和手雷配备到了班组一级。”
“他们…应该是最合适的‘测试’目标。”
路易的脸色一沉,瞥向法比安的眼神除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外,还有一丝的厌恶。
这个人…在他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把那一个营的士兵当成死人了?
莫名的怒火在年轻骑士心底升起,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或者说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等…敌人出现的太快了,无论组织防御,反击还是突围,炮兵阵地和各个防线上的守军都要时间调整。
刺耳的轰鸣与炮焰在阵地上交相辉映,无数的喊杀声穿透黑夜,在二人的耳畔回荡。
法比安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怀表,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表盘;转动的指针在这一刻仿佛有了某种魔力,能够让他听到无数人的哀嚎,看到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