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最新的情报,圣战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开拔,兵力多少不详,出发地点,但总规模应该在两万上下,舰队规模差不多也是不少于三十艘战舰的大舰队。”
“虽然不清楚是走哪个港口,但无非是艾德兰港与北港之间的二选一, 且开拔时间恐怕是在四月上旬。”
赶往至高会议大厅的路上,安森一边快步前进,一边小声告诉身旁的路易自己刚刚获得的“一手情报”。
质朴中带着几分精致的杉木大门在两人面前不断打开,无视了两侧试图上前讨好逢迎的代表们,径直朝正厅走去。
“战略计划,作战目标, 航行路线, 统统一概不知;但即便按最乐观的态度估计, 也至少是伯纳德·莫尔威斯大军的翻版——不仅兵力是他当初的两倍,同时还有一支规模巨大的舰队。”
头也不回的安森继续冷静的陈述道,和身旁脸色愈发凝重的路易形成了鲜明对比:“如果要与敌人正面决战,在不死守港口这个几乎必死的大前提下,唯有在某个城市打巷战才能减少我方的劣势,并且集结不少于敌人等同的兵力。”
“换句话说,整个邦联的主力军必须全部集结,才有可能与敌人抗衡,而且因为是巷战,死伤必然比正面战场更加惨烈;依然是乐观估计也要做好伤亡四分之一的准备;这样的战斗,邦联只能打一次。”
“而拥有舰队的圣战军却可以任意挑选战场,让我们疲于奔命。”眉宇紧绷的路易低声道,心情沉重到极点:
“甚至这还仅仅是先头部队,后续还有不少于十万人的主力,一旦尽数抵达的话……”
“我们就得做邦联半数以上领土沦陷,退守内陆据点的准备了。”安森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运气不好的话,还可能被困死在某个港口殖民地,被迫打一场注定没希望的守城战;最后要么投降, 要么覆灭。”
心头一紧的年轻骑士,用力抿住了嘴唇。
“因此,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提高各个殖民地的生存能力,以及在邦联范围内尽可能增兵,建立一支规模起码不能少于五万人的邦联军团——这是底线。”
快要抵达正厅大门之前,突然停下脚步的安森深深看了路易一眼:“成立参谋部,建立成体系的指挥系统,完善编制。”
“当然,还要尽可能争取援军,贝尔纳家族还有其余反对战争的帝国豪门,哪怕对方拒绝也要继续写信,向他们陈述利害,为这场战争出面调解。”
“还有,克洛维,瀚土,伊瑟尔,北海三国…甚至是教廷本身,能用到的人脉统统都尽可能利用,希望再渺茫也不能放过。”
“说句难听的, 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努力,不是让邦联能有击败圣战军团的希望;而是在挡住圣战军第一轮攻势之后,增加后续投降时讨价还价的筹码。”
深吸口气,路易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
他当然知道,安森的意思不仅仅是想方设法在圣战军兵锋下保全邦联而已,还有身为扬帆城总督的自己必须同意,甚至完全站在他的立场上,推动参谋部成立,选举邦联军团统帅,以及对整个邦联的集权。
这当然与年轻骑士的愿望不符,甚至完全违背了自己成为扬帆城总督的初衷——遏制原本帝国一份子的邦联殖民地,完全倒向白鲸港为首的克洛维人势力,或者说他安森·巴赫的私人财产。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路易也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理想固然重要,但这个世界上依然存在比理想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生存。
如果连最起码的生存也无法保证,再崇高的理想也只是痴人的呓语;血战到底的骑士固然伟大,可如果代价是令千万无辜者枉死,那也只是个不敢面对失败的懦夫,自私且自欺欺人的骗子。
眼下对自由邦联最重要的,便是活下去;既然安森·巴赫的办法看起来是目前最可行的,对此无计可施的自放弃些无谓的坚持,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们走吧。”
笃定了决心的年轻骑士沉声道:“扬帆城会全力支持你的决定,至于说服其他人…那是你的强项。”
“我认为,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事实的真相了。”
……………………
“真相?”
坐在席位上的波丽娜·弗雷诧异的抬起头,望向那个她最信赖的身影,声音中透着几分隐隐觉察到什么的惶恐:
“安森·巴赫大…总督大人,您可否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话音落下,理事会各殖民地的议长与代理理事,十三个殖民地的代表们,整齐划一的将目光投到了安森的身上。
“所谓真相,就是此前我与路易·贝尔纳爵士始终未曾向大家提及,而诸位所认为的邦联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是帝国,亦或试图收复殖民地的克洛维军团这一点…恐怕是错的。”
面对着神情各异的代表们,神色平淡的安森用最轻描淡写的口吻道:
“根据我们目前已经掌握的情报,帝国已经从教会手中获得授权,以神的名义号召整个秩序世界集结起为信仰而战的大军,向自由邦联发起一场圣战。”
“他们的借口是殖民地的反叛,对秩序之环的不服从,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许多并不信仰秩序之环,却并未因此而遭到迫害的普通人与土著民;他们的目标是将我们赶尽杀绝,洗劫我们的财富,摧毁自由邦联的秩序,在废墟中划分教区,建造大教堂,而后奴役剩余的所有人。”
“因此非常遗憾,我们这一次的敌人不是帝国,而是全世界。”
“是的,诸位不用怀疑,你们没听错,我们的敌人…是全世界。”
话音落下,面无表情的安森低下头,故作随意的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仿佛刚刚只是宣布了些“今年粮食涨价”这种例行公告之类的无聊内容。
而大厅内的气氛,已经是犹如窒息般的死寂。
无论是议长还是普通的代表们都陷入了沉默,过度震惊的脑海中回荡着一个他们从未想到过,或者说根本不敢去想象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