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因为我们运气够好吧?”
诺顿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解除了身前张开的“无尘之地”屏障,滚滚热浪像潮水般向两人涌来,原本还被冻到僵硬的身体甚至开始流汗了。
在火球砸落的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和那些蠕虫们一起被烧成灰烬,或者像周围的海水那样被直接蒸发掉。
“不,是因为伊瑟尔精灵——我们的仁慈…再加上某些无能者的背叛。”精灵少女冷哼一声。
风雪交加的夜幕下,面若冰霜的芙莱娅身体被淡淡的蒸气笼罩,猩红的双瞳直视着翻腾不息的冰龙峡湾。
愤怒,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潜藏在海底的“存在”正出奇的愤怒,恨不得直接冲向岸边,将祂所能看见的一切都变成祭品。
但这份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另有其人…结合那一丝淡淡的熟悉气息,她已经能大概猜到究竟是谁了。
“怪不得那个女人会跑到冬炬城…在靠近海的地方和这种怪物战斗,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喃喃自语的芙莱娅摇了摇头,瞥了眼旁边快被吓傻了的两个军官:“喂,我记得你们说起过,港口附近有一支军队…是吧?”
“我需要去对付另一个讨厌的家伙,在解决它之前可能没时间应付这边;所以那些怪物就交给你们了;尽你们所能,坚持到我回来的时候。”
“嗯?!”
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的诺顿和阿列克谢浑身一激灵,看了眼和自己同样震惊的战友,第二步兵团长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问道:
“什、什么叫坚持到您回来?”
芙莱娅没有理会他们俩,平举在身侧的双手缓缓张开,然后猛地攥紧。
轰————
两道金红色的火柱在码头左右两侧骤然升起,直冲天际。
刺眼的火光无死角的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即便双方相隔极远的一段距离,两人仍然能清晰感受到那铺面而来的热浪;就连周围的雪花和海水也被蒸发殆尽。
明明是在海边,明明漫天风雪,两人甚至清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干燥许多。
但这并未结束…精灵少女微微眯起双眼,左右张开的双手开始缓缓向中央移动。
下一秒,两根巨大的火柱开始紧随她手掌的动作,向码头中央移动;并且所过之处火光并未熄灭,而是仍然在燃烧,在熊熊燃烧。
两名军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宽阔的冰龙峡湾和白鲸港码头,被一度至少三十公尺高的火墙,完完整整的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烈焰所经之处,一切港口设施,码头,仓库,渔船…瞬间灰飞烟灭,除了一缕灰烟外,什么也没剩下。
而成千上万的怪物仍然在拼命向岸边用来,只是这次它们甚至没有靠近的机会;还未碰触到火墙边缘,就已经和周围被蒸发的海水一并变成了焦炭。
这,这未免也太…劫后余生的阿列克谢擦了把额头的汗水,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冲天而起的“火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相信身后的少女只是挥挥手,就造起了一片炼狱火海,而相较之下的自己,好像……
曾经的骄傲和现实巨大的落差,令第二步兵团长心生不甘;但如果没有对方出手,自己很可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喂,快醒醒,别在那儿愣神了。”
一旁的诺顿敏锐觉察到阿列克谢的不对劲,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部队在朝这边过来,我已经听到急行军的脚步声了。”
惊醒的第二步兵团长瞬间恢复理智,四下环顾一周,微微蹙眉:“莉莎小姐呢?”
“我也没注意到,大概是和芙莱娅小姐一起离开,去找总司令了吧?”
诺顿耸耸肩,卫兵连连长莉莎和总司令的关系整个军团上下可谓无人不知;哪怕她就是原地蒸发,也没有人会相信有谁能伤到大小姐(大警长)半根寒毛。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问,战无不胜的莉莎小姐就像总司令身上数不清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谜团一样;除非别有用心,军团上下都十分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很快,整齐的踏步声压过了轰鸣的烈焰,从黑暗中响起。
“全体就绪——线列展开,就近隐蔽!”
背对着火海的阿列克谢高举长刀,声嘶力竭的下达着命令:“克洛维人——备战!”
“准备迎敌!”
耀眼夺目的火光撕开黑夜,映照着士兵们写满了恐惧的脸。
他们肯定害怕。
先是莫名其妙的黑夜,紧接着数不清的怪物和幽灵船毫无征兆的“浮出水面”,然后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在将幽灵船点燃的同时升起了一道几十公尺高的火墙……
哪怕是训练有素老兵,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听觉和视觉的双重打击之后还能不逃跑,溃散,也有资格自称“纪律严明”了。
而这些风暴师的士兵们不仅没有溃散,甚至能遵循之前的命令,成建制和规模的向港口方向集结…这已经不能用“勇敢”来形容,这只能称之为“麻木”。
在总司令本人一个又一个看似荒诞又疯狂的命****中,整个风暴军团已经基本麻木了…只要没出现大规模伤亡,或者肉眼可辨的送死行为,这些士兵都能做到视危险如无物,丝毫不对命令产生任何怀疑。
烈焰构成的火墙还在熊熊燃烧,漆黑的滔天巨浪还在像撞击礁石那样,一次次的向火墙发起冲击,化作漫天的蒸汽水雾和能撕裂耳鼓膜的凄厉惨叫。
呆呆地望着火海,阿列克谢浑身摸索了一遍,从上衣口袋内掏出了半盒卷烟,用嘴巴咬住:“诺顿。”
“嗯?”
“我们能活过今晚的,对吧?”
“……我不是很确定。”
听到同僚的话,略有些失望的阿列克谢扭过头,却发现诺顿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同时缓缓举起了右手的怀表。
略显陈旧的玻璃表盘上,指针已经慢慢走到了六点三十分的位置。
“我甚至都不能确定现在…究竟还是不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