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镇磊早就习惯了李如慧突然冒出的想法,波澜不惊地问:“又想到什么问题?”
李如慧将喝完茶水的空杯往桌上一放说:“你上次说,咱们现在的研究遇到了这么复杂的环境,如果找出来了佛舍利子藏于何处又该向谁汇报,所以咱们便再没细究下去;现在研究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那个藏于何处的问题。”
宗镇磊看了看公道杯里的茶水已经没了,想给李如慧杯里续茶,又不好意思老喊姐姐进来,于是便开始动手学着泡茶。
他边按姐姐泡茶的顺序摆弄着茶具,边说:“看样子是想听我的看法?好,我先说说咱们之前走过的路。咱们找出‘这颗即那颗’,首先是由于发现云居寺少了一颗佛舍利子却又多了两颗珍珠的情况,再由永祚寺两花共同开放的砖雕进行推测,得出了这里的佛舍利子是由珍珠换来的结论,由此发现这正好与云居寺少了那颗却多了珍珠的情况相符,只不过这个结论仅是推测;后来,根据你找到的苏维霖碑记,以苏维霖对所见佛舍利子的描述,对应两位高僧初见云居寺雷音洞佛舍利子的描述,以及瘗藏佛舍利子后所发生的事情,佐证了咱们前面的推测,这样才得出这里的佛舍利子即是云居寺丢失那颗的结论。”
李如慧点点头说:“没错!”
宗镇磊将泡好的茶水从公道杯里倒进李如慧放下的空杯里,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我说的意思是,一个结论应该有两个及以上的证据,互为佐证,这样有利于把握研究结论的正确性。”
李如慧没理他那个手势,没去端杯,等着下文。
他看了一眼在李如慧,又说:“现在回到你刚才提到的问题,如果咱们推测出了佛舍利子藏于何处,先不说能不能推测出,只是说如果,你想过没有,推测出的结论用什么来佐证呢?我估计,这世上不可能有文字留下永祚寺瘗藏佛舍利子的地点。”
李如慧双手支着脑袋,坐在那里思考着。
宗镇磊又说道:“那么好,既然没有文字,要佐证的话只能是根据推测的地点,探索性地去挖掘,但万一要是推测的有偏差,没有获启出来佛舍利子呢?”
李如慧想了想,说:“有这个问题。”
宗镇磊继续说:“从永祚寺找到佛舍利子藏处的想法,无非是想要增加一个对来源的求证,现在既然咱们已经证明了其来源,我觉得就没必要再画蛇添足;再说,探索性挖掘有可能是东挖挖西找找,我可不想由于咱们的推测,见到永祚寺的古建筑变得满目苍夷。”
李如慧点头道:“这样说也对!”说完,抿了几口茶。
李如慧放下杯子沉思了一阵,又说道:“不过,从洪先生的要求来看,咱们的研究可以到此为止,不必等获启藏宝再去证实佛舍利子的来源了。”
“是啊,说到获启,那真不是咱们力所能及的事。”宗镇磊说完,有些感慨起来:“我忽然想起了紫柏的那篇愿偈;经历了那些发生的事情后,我觉得最应该告慰的,就是这位发誓守护佛舍利子的高僧,没有他冥冥之中的护卫,可能那颗佛舍利子早已不知会被谁人掘走,灭失于历史尘埃中了。”
李如慧赞同道:“确实,在云居寺时我就说过,对待神力还是多怀些敬畏之心为好!”她拿起公道杯,给宗镇磊和自己的杯中又倒满茶,“我觉得,如你所讲,‘若见如来舍利,即是见佛’,既然有佛在此,而且来到此地已安然四百年,不如就不去打扰,继续让佛安于此处最好。”
宗镇磊看了李如慧一眼,笑着点点头:“非常赞同你的观点!”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佛以普渡众生示天下,救苦救难,济世为怀,所以,佛舍利子只应属于佛,应为众人所仰,而不属于少部分人;我不是宿命论者,但我觉得,不论过去还是将来,任何将其据为私有之念都是不可以的,那些想以此获利的企图也必受惩罚。”
正说着,姐姐过来探了下头,说客人走的差不多了,过来瞧一眼,看这儿还需要什么。
宗镇磊看时间已凌晨三点多了,便对李如慧说:“喝了这么长时间的茶,估计那些长肉的好吃东东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开车吧。”李如慧点头同意。
两人结了帐,谢过姐姐,从茶室出来。
晚风清爽,两人漫步在回酒店的路上,相互说着自己学校的趣闻。
忽然,李如慧把手一举,对宗镇磊说:“我又有了新问题啦!刚才路过姐姐的茶室门边,见有幅洛阳牡丹花照片,我想到,既然洛阳白马寺也栽种牡丹花,那么永祚寺院里栽种牡丹花就不算是唯一咯?”
宗镇磊点头说:“我在网上查过,唐朝以来就有寺院种牡丹的记载,如洛阳的白马寺里有牡丹,福建的雪峰寺也栽种牡丹,还有西安的大慈恩寺、青龙寺等,但那些寺院里栽种牡丹之处,与永祚寺有别;在那些寺院主要大殿的正面,是没有牡丹花池的,所以在主殿前栽种牡丹花的寺院,唯有永祚寺。”
李如慧忆起所见:“我注意过永祚寺大殿正面的地面没有硬化,只留一条窄道,拍照牡丹花时我还在想,没硬化大约就是为了栽种,而紫霞仙牡丹又是明代的,当时就猜想种牡丹是否与李太后有关联。”
宗镇磊点头说:“我记得你说过这事,现在回过头来看,说明妙峰禅师建永祚寺时,处处都有他的精心设计,包括栽种院内植物,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