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钟会的肯定回复,秦良玉不禁与秦翼明等人交流了下眼神,发现彼此仍满脸震惊、呆滞,显然还未完全消化方才所知道的事。
缓了口气,秦良玉有了决定。
她道:“公主殿下若真是受先帝遗命为监国,那便是大明正朔。来人,摆香案准备接旨!”
秦良玉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就受忠君报国的思想熏陶。
她自参军以来,所受皇恩多来自天启、崇祯,自然选择尊奉崇祯的遗诏。
至于说公主为监国,千古未有,就不是她想管的了。
她虽是汉人,可却生活在石砫,在这里女子继承父辈乃至丈夫权位的例子可比比皆是,没什么稀奇的。
因为秦马两家一直都是在宣抚司衙门接旨,所以香案等物品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摆好。
钟会当即拿出圣旨,展开大声念起来。
“奉天承运监国,诏曰:石砫宣抚使马千乘妻秦良玉,自万历二十七年起,屡立战功··今特封秦良玉官左都督,爵忠贞侯。钦此。”
听完这道圣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思考能力的秦马两家子弟再次被震惊得呆若木鸡。
尤其是秦翼明。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成都方面所传的圣旨对让他们出兵剿贼的事一个字都没提,而是加封秦良玉为左都督,更是封爵忠贞侯!
虽然,听说福王在南京继位时一口气封了不少爵位,让爵位没有以前那么有含金量了。
可侯爵仍是莫大的荣耀,也仍是个稀罕爵位。
更别说秦良玉还是以女子之身封侯,这可是千古未有之事!
至于说官左都督倒不算什么了。
在大明,总兵官之上的都督官位早已成了和少保、太保、柱国一样的虚衔,只是一种荣誉而已。
虽然勋爵也是荣誉,但含金量却比左都督高太多了。
见秦良玉等人都一时呆住,钟会便含笑提醒,“秦老将军接旨吧?”
秦良玉终于回过神来,忙按规矩行礼接旨谢恩。
只是,接了旨后,秦良玉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她看着钟会,问:“钟经历,老身何德何能,能得监国赐下如此荣耀?”
钟会道:“下官来此前,曾得监国口谕,说‘她以女子身份监国后,更知女子要为国家做事有多么不易。秦老将军以女子之身为大明戎马一生,艰苦远超过男子,这侯爵之位是应得的’。”
秦良玉听了恍然。
她方才本就觉得这侯爵烫手,想着是不是公主有要用到她的地方。
却没想到朱媺娖竟然借钟会之口直说了出来——她被封侯,确实有与朱媺娖同为女子,可以在道义上为支援的缘故。
朱媺娖这般堂皇大气的做法,倒是让秦良玉心中生不出一点芥蒂,只剩感激了。
何况,身为臣子,能对君上有所帮助,本就是一件幸事。
更别说得君上赏识,被封为侯爵了。
没看到先前对成都监国有远拒之意的秦翼明等人,如今都高兴笑得嘴角扯到后脑勺了吗?
心里想明白了这些,秦良玉还是觉得这侯爵之位过重了,毕竟她立功虽多,却并没有什么卓绝之功。
于是便直问:“钟经历,监国可有什么需要我石砫效劳的地方?”
钟会道:“监国知前些年石砫屡屡出兵为大明抗鞑虏、剿流寇,如今已民生凋敝。
且老将军年事已高,因此并不想在此时劳烦。
只希望秦老将军能安心休养身体,恢复石砫民生经济,好见证监国夺回北京,令大明恢复太平的一天。”
前面,听钟会念那片辞藻华丽的封侯圣旨,秦良玉也只是震惊,内心深处并没有被触动。
可听了钟会所传的这番话,她却破防了,一双老眼不禁涌出混浊的泪水,颤声道:“请钟经历转告监国,老身一定会坚持等到那天的。”
“秦老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将这话带到。”
等钟会走后,秦良玉不禁站在宣抚司衙门,遥望着成都方向,久久无语。
秦翼明在一旁仍是满脸的高兴,道:“没想到这位公主监国如此大方,竟直接给姑姑封侯,这以后我们秦家也是大明勋贵了啊。”
说着,他又不禁露出忧虑神色,“不过,公主毕竟是女子,也不知道争不争得过南京那位。要是争不过,我们家这侯爵之位可就黄了。”
秦良玉闻言,霜白眉毛也皱了起来。
心想:是啊,公主好是好,可毕竟是女子,争得过南京那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