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只听“呱唧呱唧”跑步时鞋子发出的声音与雨声交融。按照这个速度,每小时至少能跑出八公里。但饥饿和寒冷一阵阵袭来。胃也出现了不舒服,冷汗在头上不停地流淌,口唇开始发麻,胸口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窒息感。
今天就是累死也要把信送到,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谷茂林,是英雄好汉还是一个孬种,我王珂在看着你,别给我丢人。”
谷茂林估计,现在离营区还有十几公里,按照这个速度,在夜里2点就应该能够跑到地方。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喉头一甜,一口东西从口中喷了出来。接着脚下的一个踉跄,他“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面前咯出一口血,很快被雨水冲散。
太累了,趴在地上,浑身虚脱,好想睡一觉,双眼渐渐地闭上了,头上身上冰冷的雨水如淋浴一样。也就是那一刹那,他猛然惊醒,如果睡着,将是十分危险的事,一定要站起来。
谷茂林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但他还是站住了,定定神继续向前走,慢慢地又跑起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坚持,坚持!
保卫营房、保卫村庄、保卫弹药库、保卫河道清理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隐隐地出现了一团黑影,那是弹药库,再有一公里。谷茂林鼻子一阵发酸,他好想大哭一场,从生下来,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死考验。更没有一个从水中跑来,一口气跑了近八个小时,跑了四十公里。脚下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脚被划破也浑然不知。
而他什么感觉也没有,除了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的心,包括头脑,都是麻木的。
“谁?口令!站住!”
谷茂林终于听到部队营房哨兵的声音,但是他一头栽到了雨地里。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司令部值班室。身上裹着一床被子。但手脚冰冷,有一名医生正蹲在那里,替他处理脚上的伤口。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怎么穿着一条衬裤和背心?”值班参谋问。
谷茂林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没有能站起来,“报……报告首长,我是炮兵连在西山……出公差的战士谷茂林,我来报信,南邵村出现特大洪水,正向我们这里袭来,弹药库、营房……要马上准备抗洪。”
值班参谋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你慢点说,你喝点开水,说清楚。”
谷茂林接过值班参谋递过来的水,嘴角还挂丝丝血迹,喝了几口,赶来的值班医生此时又给谷茂林推了一支葡萄糖,谷茂林终于清醒了,他赶紧把南邵村的洪水和自己一路上遇到的汛情赶紧通报,并转述了班长的三条意见,迅速联系县政府办公室,通报汛情,并让相关村庄赶紧疏散,包括迅速通知河道清理处,赶紧疏散工程机械;迅速通知营房,做好营区的保卫工作、特别是弹药库、军需库和军械库;火速救援南邵村被围困在孤山上的三百八十一户,共千余人。那里没有饮用水、没有粮食以及御寒的衣服和帐篷。
值班参谋一听,冷汗立刻落下来。也不管还在凌晨,立刻摇通了包参谋长的电话,火速报告谷茂林送来的信。
根据首长指示,第一时间通知了县政府,并向师部值班室做了汇报。同时紧急调集一个连,在弹药库四周筑起一道一米多高的拦水坝,同时对营区的抗洪做足了准备。此外全团进入二级战备状态,准备随时支援地方抗洪。
至于如何营救南邵村,这个需要等待师部首长的进一步明确指示,而且需要冲锋舟和船只,否则上不去。
谷茂林的信虽然送到了,部队和定县都在紧急应对。但南邵村什么也不知道,小学校里聚集的南邵村三百多户村民开始焦急起来。等到早上天快亮的时候,大家发现,洪水已经漫进了小学校里面两三米处。而在小雨中向村庄里看,部分人家已经荡然无存,大部分人家的水都少的也有一米左右深,泡在水里。
人们的心一下凉了。困在这座孤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来,不知道这洪水还有几天才能下去?家到底怎么样,天知道。
“小子,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董偏方大叔身后跟着村长,还有那位团支部书记等几名村干部,还有常高峰科长。是这场洪水让他们聚集在一起,现在全部都来找王珂。
王珂从小学校大门口走过来,他边走边思考,到底该怎么办?一千多人除了住的问题还不大,但吃喝保暖防病都出来了。
听到董偏方大叔的问话,王珂答道:“现在我们只能自救。大叔这水和防病的问题你能不能解决?”
“能,不过我需要回去取些明矾和草药。”
“村长,我们吃的集中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撑一天?”
小雨中的村长摇摇头。
“杀驴,杀我家的驴,不能让全村饿死在这里。”董偏方大叔斩钉截铁地说道,突然他发现了一件事。
“咦,我家的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