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谢十惊讶道:“林牙之意,莫不是要微服押解亲犯?”
“正是!”
这位统军使沉思了片刻:“林牙既然有此打算,我派两名忠勇之士与你同行。”
大石拜谢:“非是大石信不过统军使大人,只是黄龙岗一事,已经证明盗匪与咸州官府有所勾连,此行临潢,启程时日,路线、人员皆不可被官家知晓,请大人体察。”
在谢十看来,耶律大石不过是想独自居功罢了,他的心中虽然不悦,却也没有继续坚持:“如此,就请林牙自便好了。来人!送客!记住,送至府衙门口即刻返回,莫要探看林牙离去的方向!”
辞了谢十,大石与萧斡里剌二人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洗净征尘,换上了麻布衣衫,官家和囚徒的风貌便荡然无存了。
李弘不惜负伤断臂、损兵折将,也要将萧斡里剌置于死地,这让大石更加坚信萧斡里剌身上还藏着更大的秘密。这半年以来,自己每日探监,也算是与其有了几分熟识,大石清楚地知道,萧斡里剌其人重情重义,要想让其开口,唯有将心比心,用心感化方可。
饭桌之上,萧斡里剌一边撕扯着烤羊腿,一边对大石言道:“许久没有这样吃饭了,要是有酒……”
“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大石提醒道:“我奉劝你不要无端妄想,刺王杀驾的罪过万无可赦,让你临死前见一见亲人,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你若是知感恩,亦或对那几十位战死的契丹手足有一丝愧疚的话,就及早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他日下界做鬼,也好落得个光明磊落。”
这句话让萧斡里剌如鲠在喉,喷香的羊肉顿时失去了滋味:“大石林牙!”萧斡里剌道:“我知道为了我妹妹的事情,你失去了一位至亲之人,这份恩情,我万死无以为报。你说得对,我对你还有隐瞒,但这件事与我当下的境遇无关,也于你的前程没有丝毫助益,也许随着我秋刑伏诛,永远再无人提及才是最好的。”
“你的这个想法倒是和李弘不谋而合,枉费了他断臂来取你的性命。”
萧斡里剌苦笑道:“同是教我缄口不言,但其中缘故确是截然不同,他们是想颠覆大辽基业,而我只是想保全身边之人。”
“也包括我吗?”大石莞尔笑道。
萧斡里剌点了点头。
大石没有说话,起身走到柜上,亲手筛了两角浊酒回转,递到了萧斡里剌面前。
“这半载时光,你我日日相见,也算是有了些情谊。我年长你几岁,为兄借此酒提前为你践行,黄泉路上,奈何桥畔,莫有牵挂,你的家人,我自会悉心照料!”
萧斡里剌泪目,只是这泪并非生于哀怨,反倒是万千欣慰充斥其中。
他双水端起酒杯,起身对大石深施一礼,昂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走吧!早抵临潢早超生!”
言罢,萧斡里剌抄起二人的行囊,先于大石,阔步走出了客栈大门。